杜之萱瞞不住什麼事。
陸文林原不打算追究什麼, 可杜之萱總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又掩飾的不到位, 由不得他不在意, 於是嚴肅的拉住杜之萱, 問她到底怎麼了。
陸文林一旦強硬起來, 杜之萱就毫無抵抗之力, 正像是那年,她做出了窮養的決定,但是糾正正軌, 做最終決定的,是陸文林一樣。
杜之萱如釋重負的坦白了:“文林,嘉嘉對我說, 他是同性戀。”
陸文林一愣, 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接著勃然大怒, 冷笑道:“這小子, 真是什麼事兒都能幹得出來!”
陸文林迅速給陸嘉打了電話, 那邊過了好幾聲才接通, 陸文林不等陸嘉說什麼, 就暴喝道:“滾回來!趕緊給我滾回來!”說完, 陸文林就掛了電話。
陸嘉揉了揉耳朵,驚奇地想,這老頭子, 就不怕這麼突然, 他什麼都沒聽清楚?
此時陸嘉正坐在酒吧的一個角落,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陸文林的聲音那麼大,可是酒吧環境喧鬧嘈雜,其他人也沒聽見聲音,隻看到陸嘉剛接起來就放下手機的舉動,還無奈的揉著耳朵,一個男人親熱地湊上來,勾住了陸嘉的肩膀。
“陸嘉,這是你家河東獅吼啦?是不是讓你別鬼混,趕緊回家呀?”
陸嘉把這人的胳膊甩下來,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哈哈大笑:“是啊,我得滾回家了,你們好好喝,這頓我請!”
“嘁,本來就打算讓你請的,身為主人卻偷溜,可太不像話。”
“下次補上。我先走了。”
十一月已經有了寒風。酒吧環境溫暖濕潤,從大門推開,一陣寒風頓時打到人的臉上,陸嘉卻麵不改色,神情如常。他穿著一件駝色大衣,並不厚重,扣子沒扣,露出裏麵黑色的長衫,一看就是貼肉的。
這一天是降溫天,格外的冷,還下著小雨,匆匆行走的路人,總是不自覺的瑟縮著肩膀,身體往前傾,而陸嘉雖然走路的姿勢有些吊兒郎當,他的腰杆卻始終挺得筆直,一陣風吹過,他不閃不避,反而享受似得眯起眼。
開車的時候,陸嘉就開始琢磨陸文林叫他回去的事。是為什麼事,陸嘉心知肚明。
突兀談起這個話題,是陸嘉靈機一動。他也不是要什麼結果,父母的想法和行動都幹涉不了他什麼,他做的,隻是告知而已。
陸嘉真的是同性戀嗎?突然這麼說,因為周和怡嗎?
前者是,後者不是。
前世,壓力太大,在陸嘉的人生規劃裏,根本沒有任何粉色的因素,他想都不敢想。他對女孩的相貌、氣味、舉動毫無反應,那時他隻因為自己是心無旁騖,沒有想到什麼。可是,等到他大權在握,掌握著陸離傳媒公司,除了去壓製住那些反對聲音外,身體的成熟和物質的保證,終於能讓他的視線落在“人”身上。
可是,陸嘉的視線沒有落到女人身上,反而那些相貌英俊氣場強大的男人,更讓他忍不住流連。那一刻,他恍然大悟的明白,原來,他是個同性戀啊。
什麼荒謬事兒,陸嘉都經曆過,不過是個性向不同而已,沒什麼值得在意的。前世的陸嘉順其自然,陸續找了幾個情人,他車禍前,剛吃了一顆窩邊草,一個剛在那年電影節拿到影帝的演員。
停車,熄火,陸嘉不緊不慢的從車上下來。他沒有把車停到自家車庫,而是停在門前,還先吸了一根煙才進去。
陸家,陸文林打從妻子嘴中得知自家兒子新一件壞事後,就一直在一樓客廳不安地來回踱步,時不時的盯著窗外,想這不肖子怎得還沒回來,同時還在心裏不斷地構思著又有氣勢又有邏輯的批評的話,等陸嘉回來好一股腦砸他頭上,讓他立刻心服口服的認錯改正才行。
這個時候,他看到一輛車停在門口,陸嘉下車了,卻沒有如他的意,緊張或猶豫,反而氣定神閑先抽了個煙。
“唉,我非得被他氣死不可!”
沉浸在羞恥的告密者角色的杜之萱,受陸文林影響,也是坐立不安,可是她一看著陸嘉進來,把大衣掛衣架上,隻露出裏麵單薄的長袖時,就忘記了別的,小跑過去,試試陸嘉手上的溫度,嗔怪道:“嘉嘉,你又穿這麼少。”
“不冷嘛,怎麼了,我爸找我什麼事?”
話是對杜之萱說的,陸嘉卻直視著陸文林,絲毫不怵,看在陸文林眼裏,自然以為那是一種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