鷂子山地處嶽州城西南近60裏,山不高卻偶有陡峭之處,山上樹木蒼翠,多為常綠喬木,灌叢密布,少有人至。山下有一便道,從此處可達歸義、黃花、蔡橋等地,而經此處過歸義再到高泉山比正常大道近了約20裏地,周胖子的人為了省路程就選擇了這條道,於是也就有了劉誌剛他們一行人的鷂子山之行。
八月的鷂子山,已然少了許多暑氣,走在山間,耳聽鳥鳴,目見青翠,呼吸著山中的清新氣息,劉誌剛真想好好坐下來細細體味,奈何有正事要辦,隻能匆匆而過。
他們一行4人在宋彬那位道上兄弟,名叫喬老三的人的帶領下,晌午十分總算趕到了鷂子山,歇息了片刻之後,便開始了拜山之旅。
喬老三奉上自己的拜山帖,謝癩子的手下有人上山報信,其餘幾個守山的探子圍著他們,其中兩人拿著梭鏢,也有人拿著鳥銃,沒見人拿槍。劉誌剛猜測,謝癩子手中難不成沒有槍,不過到底有沒有隻有到了山上才知道。
也沒有等多久,他們就接到通知被允許上山見謝癩子,但要蒙上眼睛。
被謝癩子的手下牽引著走了近20分鍾,就到了謝癩子的老窩,當蒙在眼睛上的布被取下來之後,劉誌剛過了一會才適應過來。這是一個較大的山洞,明顯有開鑿過的痕跡,洞裏陳設簡單,石桌、石凳,加上前方石台上坐人的石椅,現在石椅上就坐著一位年輕人,他的下首還站著兩三人。
洞中光線較好,劉誌剛能清晰地看出遠處石椅上的人的確是個癩子頭,這人就應該是謝癩子謝飛。
待四人緩過神來,謝癩子也沒有讓邊上的人傳什麼話,直接開口問喬老三:“喬老三,你不在你的嶽州城享福,跑到我這窮山洞裏幹啥?”
“謝飛兄弟,好久不見,你還是快人快語啊。”喬老三朝石台上方拱了拱手,“兄弟你這邊經常做下好買賣,我們可差得遠,都快餓死了,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所以總得找點過活的營生,這不,就到兄弟你這邊來看看,討口飯吃。”
“哈哈,說笑了,誰不知道喬老三在嶽州城威風,要讓你餓著,這老天也太不長眼了,是吧。”
“不瞞謝老弟,這年頭想混口飯吃真不容易,到哪都要受人驅使,尤其像我們這種爹爹不疼,姥姥不愛的,是吧。”
“笑話,天大的笑話,喬老三爹爹不疼,姥姥不愛,那這世上就沒有受人抬愛的人了,既然不受人抬愛,更不可能出現在我這山旮旯裏。”
兩人就這樣扯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劉誌剛見舅舅他們也不急,便也沉下心來,繼續聽喬老三和謝癩子胡扯。
“喬老三,我也不和扯遠了,既然你上我這來,就應該知道我這兒的規矩,不在我麵前露上兩手,恐怕待會就不好下山了。”
“好說好說,忙乎了一會,我忘記給謝飛兄弟介紹幾位客人了,來,我給謝大當家介紹介紹。”喬老三替謝飛引薦了三人,也鄭重向他們三人介紹了謝老三,無非就是說謝老三是一方豪傑,武藝無雙雲雲,大家也知道這是場麵上的話,彼此客套而已。
當謝老三聽說劉尊第外號“劉一刀”時,謝飛眼裏倏然露出疑惑神色,直視著劉尊第,“敢問辛醜年間大鬧條約簽約現場的人稱“刀王劉南拳”的劉老前輩與閣下是什麼關係?““正是家父,他老人家已謝世多年,那是他早年在京畿之地闖下的名號而已。”劉尊第說起其父,也掩飾不住的自豪。
“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啦。”謝癩子眼裏充滿了敬仰神色,“剛才實在是多有冒犯,還請擔待,既然是劉老前輩之後,也算是我的長輩,這露兩手之說就當我沒有說,我可不敢魯班門前弄大斧啊。”謝癩子人年紀不大,說話充滿江湖之氣。而劉誌剛他們眼裏也盡是疑惑,不知謝癩子這話從何說起。
“我父親謝廣元,早年拜河北滄州的武師李義北為師,也就是我師公,他老人家與大刀王五師出同門,都一起參加過戊戌年營救譚嗣同的行動,結識了令尊,後來又一起參加過義和拳。辛醜年我師公回了滄州,後來聽說了令尊大鬧《辛醜條約》簽約現場的事跡,一直抱恨未能一起共襄盛舉,後來師公便去世了。我父親從小就給我說師公他們當年的曆史,今天有幸見到了劉老前輩的後人,我一定要多多請教才是。”謝癩子連忙吩咐弟兄們去山洞後麵準備酒菜。
劉誌剛覺得這象在做夢一樣,剛才的局麵怎麼都不敢讓人相信,這運氣也實在太好了點吧,在這樣一個山洞裏,竟然能撞上外公的故交之後,緣分啊。隻是這謝癩子聽說過外公名號,咋沒有聽說過舅舅名號呢?想當年,舅舅“劉一刀”在北方萬兒也是叫的比較響的一位,莫不是這謝癩子故意的,但看他這做派又不像是做作的,搞不懂他葫蘆裏賣的麼子藥。
其實這還真不怪謝癩子,謝癩子的師公和劉尊第父親是同時代的人,劉尊第闖蕩江湖時,他師公已經死了。而謝癩子父親謝廣元在其師父去世後,到了南方,也不怎麼在江湖走動,北地名宿肯定是知道的,但新晉的名人卻不甚了了,所以也不可能知道劉一刀的名號。剛才謝癩子也僅僅是猜測,見劉尊第外號“劉一刀”,從前姓劉的使刀名家隻有“刀王劉南拳”和大刀王五,故而能聯想到,出乎他意料的是,兩人果真有關係,至於劉尊第自己的名諱他也就沒有多去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