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蒼蛋(1 / 1)

黑蒼蛋

那幾年的太陽很大,陽光溫暖地普照在陶家灣空曠的山坳上。這裏是我童年時代的樂園,我的“夥伴”是草叢裏出沒的小生靈,它們當中我不喜歡那種叫“黑蒼蛋”的黑蜜蜂。

黑蒼蛋心術不正,它的屁股後藏有一枚整人的毒針。黑蒼蛋有著肥碩的身軀,它憑著肛門裏的毒針,在花朵間橫衝直撞,翅膀上發出高傲的聲音。我對它的恨來源於對吳貴福的恨。

那天中午,我阿爸阿媽在生產隊上工沒有回來,我進不去家門。是饑餓對食物的強烈需求迫使我鑽進隊裏的蔬菜地的。四周寂靜,大人們還在遠處的山坡上鋤草。我抱著一根香甜的白蘿卜趴在地溝裏啃起來。

我天真地以為隊裏的守地人吳貴福還在睡大覺。不料,正當我在那根白蘿卜上啃第五嘴時,吳貴福好像從天而降,出現在我的麵前。吳貴福麻利地用左手將我提起來,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幹癟卻有力的右手向我的左臉蛋子上扇過來。啪、啪,隻兩下,我的小眼睛立刻冒出一串串的金花花。

我在心裏用三個字罵了吳貴福。我可恥的行為就夠自己受得了,還能拿吳貴福怎樣呢。我隻好灰溜溜地回到經常玩耍的花石頭溝。我在花叢裏搜尋曾經用毒針刺過我的那隻黑蒼蛋的同類。我要把對吳貴福的仇恨往它們身上發泄。

我清楚地記得那隻黑蒼蛋鑽進我的開襠褲裏,當時如果我不拍它,或許它在我的襠部轉一圈就會出來,但惡毒的猜疑心驅使我的手隔著褲子猛地拍它。那隻黑蒼蛋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沒有忘記使用上帝賦予的自衛權,它的毒針恰好刺中我的小牛牛,腫了十幾天。

我強壓住心裏的憤恨,貓著腰,屏住氣,悄無聲息地瞅機會抓一隻黑蒼蛋。新仇舊恨交織在一起,促使我當即用帽子捂住了一隻正在花朵上爬著的黑蒼蛋。黑蒼蛋在我帽子裏掙紮的時候,它的毒針早已深陷在帽子的布層裏。我像吳貴福提我時那樣,狠狠地把黑蒼蛋攔腰揪斷,它的腹內有一顆晶瑩透亮的蜜球,我貪婪地將蜜球吸吮到嘴裏,甜絲絲的。

黑蒼蛋有什麼錯呢?如果有錯大概是它們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少了一份辯解的權利。再者,它們的複眼怎麼也洞察不了人類的複雜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