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老辛(1 / 1)

永遠的老辛

稱呼自己的老師為“老某”總是不恭敬,但是把我們的中學校長、我初中時的語文老師辛天慶叫“老辛”,卻是早就約定俗成的,同事們當麵叫,學生們背後叫,當然都帶著尊敬,他也從不計較。

老辛是那種過目難忘的人,消瘦的臉,發型是標準的“三七開”,眼裏始終流露著柔和的光。很難見他穿西裝,據他說不是為了守舊,而是為了更好地抵禦高原上時時襲來的寒氣。他平時不抽煙,酒酣後才吞雲吐霧,我們不大明白:酒前抽煙與酒後抽煙有何區別?於是在一次喝酒的場子上問他:“老辛,你為啥喝酒時才抽煙?”他抬起右手上的煙卷放到嘴唇上,深深吸了一口,隨後從鼻子裏緩緩噴出一縷青煙,無不深刻地說:“喝酒是為了放開,抽煙更是為了放開。”我問道:“何謂放開?”他神秘地一笑說:“保密。”

老辛讀過的書很多,大家都承認,老辛記下的故事多,大家很佩服。每周一的升旗和周六的降旗儀式結束後,他都要講上十分鍾的故事,全校師生們聽得津津有味。有一次老辛講完“小蘿卜頭的故事”後,學生們一個個攥緊了小小的拳頭。

作為校長,老辛的過於隨和似乎大為不妥。但他的肯於禮賢下士是令人感動的。老辛自修本科即將結業,他要準備自己論文的提綱。有天中午,他敲開我房間的門,誠懇地向我說:“我要寫一篇有關毛澤東詩詞方麵的論文,我把提綱帶來了,請你給我指點指點。”“指點?!”我深感驚異,作為弟子,我有什麼資格來指點先生。我連說慚愧,惶恐至極,但他真心實意地請求再三。我隻好憑平時讀了一些詩歌評論的經驗對他的論文提綱給予了修改。臨走,他感激地握住了我的手。

老辛年近四十,身心皆很健康。校園的每一個黎明都會在他的打拳聲中拉開帷幕。操場一隅的大樹下,老辛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一絲不苟。早操結束,老辛端坐於寫字台前,兩手捧書,目光平視,大聲朗讀,聲如洪鍾。起初有學生和教師笑話他,當老辛領回蘭州大學的本科證書後,大家方省悟老辛的早讀不是做樣子。

老辛以前的學生考上師範畢業分回來,給老辛送上“進門”之禮,

老辛兩眼冒火,要罰該教師立正,張嘴之際,他明白過來麵前的學生已做了教師,他才略為平和地斥責:“不要學這些壞東西!”這位我昔曰的同學談起此事,感慨不已:“我們的辛老師沒有變,還那麼死板。”我想,我們功績不小、資曆很深的老辛二十年何曾變過。至於說他“死板”,也無可厚非。反正,我們的老辛永遠是老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