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裏是戰國(2 / 2)

“想我大魏百年前,吳起大將軍親創魏武卒方陣橫掃六國,縱橫天下,未嚐一敗,我大魏是何等強盛威風。我等先祖也都曾是魏武卒,替我大魏攻城拔寨,開疆拓土,何等威武!”

老小子那是昂揚頓措,吐沫橫飛。忽然說到這,聲音一提,不往下說了。我想怎麼啦?正發楞。誰知站在老小子身後的小書吏高喊一聲:“彩!”

緊接著,眾人齊喝:“彩!”

你妹啊,原來喝彩早在這時代就開始流行了啊!

老小子聲調一轉,做深切沉痛狀,看在眼裏心裏咯噔一下。看著他半白的雙鬢及微顫的盔甲,想必老小子是真心難過。

“馬陵道一役,我魏武卒精銳幾盡折。河西一役,司馬錯再折我武卒精銳大半。至此,我三代強魏不複!痛哉!痛哉!”

聽到這,眾人皆低頭沉默不語。帳外淒慘秋風,戰馬嘶鳴。

我微抬首看了一眼那書吏,正見他痛心疾首,悲憤莫名地用手帕擦鼻涕。又瞄了一下眾人,也都在失落發呆。

也是,如今這世道強秦壓境,眼看國之將亡,前程渺茫,生死無常,誰不心裏難過。眼看著這氣氛越來越冷,老小子這也沒想到自己的演講這麼有影響,有深度,正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我看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忙挺胸、抬頭、收腹、提臀、氣沉丹田朗聲喝道,“將軍、眾兄弟何故傷懷?想那虎狼暴秦犯我國境,侵我家園,意欲虎吞六國。此國家危難之機,正是吾輩共赴國難之時,何以做此婦人姿態。我大魏將士定能緊緊圍繞在王上、丞相、大將軍、將軍及各級校官周圍克服重重困難,萬眾一心,眾誌成城打贏這場保家衛國的正義之戰。”

說完自己心裏都一陣惡寒,心想天下一統乃大勢所趨,且已近在眼前非我等所能逆轉。看眾人心裏茫然失落,隻能表達感情上的鼓勵,口頭上的支持,希望他們站好最後一班崗,坦然麵對即將到來的死戰。

你也許會說,你逃不行嗎?這還真不行,就像他們剛才說的家人妻小都在國都大梁,如果他們逃了,國還沒破,家人妻小就被魏王身首異處了。因為這裏是戰國,不出幾年就不再存在的戰國之世。

我看了看老小子,又看了一下帳內其他人。帳內空氣充滿草藥的苦澀味道,光線也不足,但從帳門縫隙射進的秋天的中午的太陽光線很強。那縷陽光裏浮動著無數的塵埃做著似乎永不停息的無規則運動,像極了帳內及大營外遠處那些為了所謂國君和自己國家浴血拚殺的無數大魏和大秦將士。如果真的無法改變這種國與國、兄與弟、父與子之間的捉對廝殺,那麼就祈禱讓這可惡的時代快快結束吧!

沉默依然,時間大約過了十秒,我心不甘。側身看將老小子身後的那個可惡的小書吏,那小子也正好四下瞧周圍人的反應。我忙給他使眼神,你剛才那聲“彩!”那去了?那小書吏也正著急,看到我給他使的眼神,心下稍定,準備氣沉丹田再來一嗓子,活躍活躍一下氣氛。

正此當時,帳外傳來異常厚重緊湊的腳步聲,腳步在帳門止住。失落的眾人從這腳步聲中回過神來看向帳門,小書吏口中的那個“彩!”也生生止住,盯著帳門。時間大約過了十秒,帳門還是沒有動。就在眾人心裏說門外這小子裝那個也太那個了吧時,老小子整了整盔甲開口道,“何事?”

“要事?”帳門外傳入的聲音平平穩穩,不慍不火,一副安能摧梅折腰事權貴,老子誰都不鳥的架勢。霸氣外露啊!這……這……這這簡直不把中老年將軍及剛一起憶苦思甜的眾傷病戰友放在眼裏啊。眾人腹誹,你丫不會想讓中老年將軍給你掀開帳門吧?又過了十秒,帳外還是沒有動靜。我頓時火上心頭,心想老子21世紀過來的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載、洞悉天下走勢的精英中的精英都沒擺這麼大的譜,你小子一個報信的也敢在中老年將軍麵前擺。腦子靈機一轉,這不正是在老小子麵前表現表現好機會嗎?心動不如行動,不容老小子再說什麼,大步流星走到帳門口,右手猛地掀起帳門並脫口喝斥道,“將軍麵前豈容得爾等放肆。”

秋天的中午的太陽發出耀眼的光線與帳外來人的頭盔成15度角,整個一強光背射。我眼睛一花,忙看向帳內,卻見老小子一臉的陽光燦爛,拱著手小跑著迎了出來。大腦快速思考了半秒,得出一個早已流傳了幾千年的結論:衝動是魔鬼,老小子你坑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