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門上有個洞 三
渭河在陽光下閃著銀光。那些自由自在的鳥兒,在寬闊的
河灘上任意飛翔。盡管它們不是喜鵲,不是來為他和雞峰山架
鵲橋的,雞峰山還是變得格外清爽。那些湧動的“士兵”走得
更近了,看得更清了。然而想看見攀登山峰的其他“小牛犢”們,
任文林伸斷脖子、睜裂眼皮也難做到。那些夥伴們,一定在笑
著、跑著:“目標正前方,衝啊!”焦輝一定會向大家嘲弄他孫
文林一番:“什麼孫猴子,連老娘的手掌都翻不出!”沈偉一定
眨著眼睛下結論:“熊猴子!熊猴子!”是呀,小牛犢文學社的
社員,千萬不能“熊”!能不讓我去登山,能讓我不“愉快”嗎?
我就要過個愉快的星期天!
什麼作業、習題,滾蛋去吧,我要愉快!
文林從床下摸出一片一作多寬、一尺多長的泡沫塑料板,從
桌鬥摸出一把小鐵釘,從牆上摘下一盤細鋼絲;一張七弦琴便
變戲法似的弄好了。那拴在釘子上的琴弦長短不同,音調各異,
就算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吧!七弦琴往懷裏一抱,孫
文林自得其樂,有些兒陶醉,胸脯也挺直了,頭也昂高了,臉
上也有了異樣動人的光彩。哪怕曲不成曲,調不成調,修改過
的《鐵道遊擊隊之歌》,便即興飛出了喉嚨:
東邊的太陽已經升高了,
渭河岸上靜悄悄。
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
唱起那辛酸的歌謠……
爸爸買麵粉回來了。他見兒子樂哉悠哉地唱著,也高興起
來,說:“文林,學習學累了,就打開收錄機,放放音樂吧!”
爸爸和媽媽不一樣,他不凶不吵,對兒子講“科學管理”,
不過他知識水平太低,隻知望子成龍。他的“科學”比媽媽的
眼睛更可怕。比如他從報紙上看到一則消息,說小麥裏含有一
種什麼物質,能增強人的記憶能力,而人們煮麵條吃,就把這
種物質溶解到麵湯裏去了。為了獲得這種珍貴的物質,必須多
喝麵湯。於是每天吃完麵條,爸爸非要文林當麵喝下一大碗麵
湯不行。還說這是“講科學、用科學,多喝麵湯學科學”。弄得
文林哭笑不得,隻覺得肚皮脹鼓鼓的,老想跑廁所。
又比如他從報紙上看到一則消息,說聽音樂可以促進胎兒
的發育,並能增進人的食欲,消除疲勞,提高智力,便為自己
在文林還未出生時沒對兒子用音樂進行“胎教”後悔不已,整
整歎息了半年,之後莫名其妙地喜歡上那些古古怪怪的流行歌
曲,買回一大堆時髦的錄音帶。
他走進文林的房間,親自操弄起了收錄機,親熱地說:“學
習挺緊張,聽聽音樂鬆弛鬆弛,這才科學——你聽《幸福不是
毛毛雨》,還是聽《冬天裏的一把火》?”
真是活見鬼!文林既不需要“毛毛雨”,也不需要“一把
火”。他停下土琵琶,無所適從地說:“我不知道!”
爸爸聽岔了,笑著說:“哈哈,要聽《我不知道》,好好!就
放《我不知道》。”
孫文林又是個哭笑不得,他幹脆扔下七弦琴,拿了小板凳,
坐到陽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