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抿下一口牛奶,低聲道:“或者是看我可憐,同情我?”
同情?錢清童嗤笑,瞧他說地多難聽。
“我懶得和你嚼舌根。”
錢清童悻悻然撅了撅嘴,也沒顧他,直接從他手下拿過貸款協議書,開始瀏覽式地翻閱起來,大致掃視了一遍。
“這兩天你的任務能交給我的,我都來吧,誰叫我欠你一條性命呢。”
時兆桓抬眸看著她瀏覽文件的樣子,燈光在她長長的睫毛下投射出一片暗影,深深淺淺,有些好看,不知不覺間竟這樣看了她很久,以至於他自己都未曾發現時間流逝地太多。
錢清童翻閱著協議書,秀眉微皺,“這協議怎麼那麼厚?好像還很長?好像是兩份協議誒。”
“這上麵有蘭道銀行和我們昨天看到的韋林集團和其他三個集團就三十億的貸款協議,雙方責任和義務權利全部都有明確。再加上我昨天給他們開出的不動產抵押項目全在這上麵,還有因為金額大,所以羅列的款項很仔細,密密麻麻,所以比較多。”
他確實覺得身子裏充斥著一股疲倦,休息了會兒,又道:“下麵的協議是我以蘭道銀行名義入股東方娛樂場的協議,上麵是銀行、韋林集團等四個投資建設公司以及A市Z市政府三方聯合簽署的建設協議,主要是明確各自職責,開工時間,竣工時間,以及資金投入額度。”
錢清童目光落在厚厚的協議書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再吱聲。
時兆桓就沒打算真讓這沒讀過書的女人做出什麼來,看她雖然點頭卻沒答複,也不知她到底懂了沒,想到她這麼好的表現興許全來自於自己出車禍,心頭竟驀地湧起一股無可奈何的意思,不想再為難她。
“東西有點多,我必須親自審核,所以等我喝完了,還是我來吧。”
錢清童看著他有些憔悴的樣子,橫眉冷對。
“怎麼可能?說了我來就我來,時行長你身體都這麼差了,明天還要去參加什麼給非洲難民捐款的活動,橫跨亞非的記者都要來采訪你呢,你可要好好休息,那可是代表蘭道國際銀行的形象呢。”
時兆桓看她一本正經地樣子,微微苦笑。
錢清童從他的笑容中讀出了不信任自己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放心,可身體得保重,要不這樣,你就好好躺著休息,你就隻需要豎起耳朵聽就行了。我就浪費點口水,把這幾十頁的協議書一條一條地讀給你好不好?”
時兆桓幽深的目光好容易沒有了之前的那種陰鷙,將她看了好一會兒,放空身體,往靠背枕頭躺去。
一縷喑啞低沉的聲音在安靜的臥室裏響起,“好,你讀慢點兒,我要好好聽。”
錢清童看他有些疲憊,點了點頭,將並不刺眼的台燈挪到最近的位置,對著協議書,然後翻開協議書就開始一條一條的讀。
時兆桓靠在枕頭上,靜靜地閉著眼,聽著她讀完一條接著又讀下一條。
她讀地很慢,用難得沒有冷嘲熱諷語調的嗓音來慢慢讀書,雖然是協議書,每一個字和每一句話以及裏麵的每一個數字從她嘴裏讀出來,比自己意興闌珊地一條一條看,似乎要清晰很多,也要有趣地很多,從而能讓他做出更理智的判斷
嗯,她就這樣讀著,自己就這麼聽著,這感覺倒還挺好,竟然有些催眠的效果。
挺好……挺好……怎麼沒發現她聲音挺好聽的,平日裏吵吵鬧鬧的,倒沒注意她的聲音。
不過,那天在譚指月的生日宴會上唱歌的時候,自己也隻注意到她跳舞去了,怎麼就沒注意到她唱那首粵語歌很好聽……
雖然唱了一首一個男人唱的歌曲,這件事本身是有些奇怪的。
可不得不承認,還是挺好聽,當時為什麼就怎麼隻注意著看她跳舞去了……呃,穿著一條白色裙子,怎麼能跳地像個爺們兒一樣帥氣呢?帥氣……這女人,跳舞好像也不錯,竟然和指月有地一拚。
本來是在聽著她一條一條念簽約協議條款的,腦海裏突然一陣走神,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湧了進來,還竟然全都是這個女人。
最主要的是,她就在這裏。
她要是知道自己此時竟然在腦海裏想她跳舞唱歌的模樣,肯定要惹來她的一陣嘲笑。
昏黃的燈光下,他緩緩睜開黝黑的星眸,悄悄偏頭,看著坐在台燈下給自己念協議書的女人,發現她果然乖乖地坐在板凳上垂頭看字,認真地念協議書,像極了認真聽老師上課做筆記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