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沒有將這種關於她的想法放在心上,但當這話從譚指月這個無關的人口裏說出來的時候,他想不到向來沉穩而反應機敏的自己竟然詞窮,語塞地讓自己都茫然。
“你別胡思亂想。”他又平淡地補上了一句,沒有看她,也沒有再等她說,有些急匆匆地奪門而去了。
雨水順著玻璃窗戶往下滑,模糊地隔絕裏外兩個世界。
賓利車在深夜的街道上馳騁到時家別墅大門口後,沒有徑直開進去,他隻將車子停靠在大門外、葉子已凋落地差不多了的梧桐樹下的林**上。
車窗外,秋雨還在淅瀝瀝地下著,未見停勢,雨水順著車窗傾瀉而下,像是收不住了。往往雨越小,下的時間才會更長久。下大了,片刻就下完了,也就讓人喪失了小樓一夜聽雨的興致。
他靜坐在車裏,背靠著駕駛座椅,絲毫沒有回去歇息的打算,隻是想這麼坐著,一個人抽著煙,聽著雨,想著事,這似乎就是眼下最好的事情了。
是錢清童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剛才譚指月親口對自己說出的話,像在他心頭和腦海裏狠狠地刻了一刀,讓他一路上遲遲沒有回過神來。她的話像是指路明燈,讓迷茫了近十年的自己在她說完那句話後有些參透讖言的覺悟,但也隻是很淺很淺的,淺地讓他自己都有些奇怪。
他又深吸一口煙,徐徐突出一個煙圈,隔著雨水淋淋的前擋風玻璃窗往二樓陽台上望去。
他沒想到已經是這個點了,她房裏的燈還開著,而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陽台外的屋簷上,還坐著一個人。
雨水模糊了車窗,擋住了他的視線,他按下車窗,側頭往外望去,隔著花園裏茂盛的樹木,他看地很清,那個喜歡坐在屋簷上夜觀星宿的人不是她,又是誰呢?
“老太婆,你看你看,那個是不是時兆桓?”
恢複法術的錢清童對吃睡這一類行為沒有任何感觸,此時隻想坐在這裏看雨,等到它停了再進去歇息,寶寶的聲音驚擾了她。
她尋聲望去,看到那輛她再熟悉不過的車子就停在馬路邊,依稀看到駕駛位置上坐著的人,雖然因為雨水模糊看地不真切,但日子長了,有的印記已在腦海和認知裏根深蒂固,有的人她不用認真去看容顏便能猜地出來人是誰。
他為什麼不下車呢?她定定地看著那裏的人,暗自揣度著。
時兆桓見她轉頭望向自己這邊,躊躇了片刻,自然而然收回自己的目光,按上了車窗,隔絕了外麵世界,就又抽起煙來。
本以為他關上車窗是要下車了,可遲遲不下車,她秀眉微蹙,“他怎麼不下車回來啊,沒帶傘嗎?”
寶寶搖了搖頭,“不知道,要不你拿上傘去看看?”
錢清童思忖了片刻,“算了,萬一人家有事在打電話呢,說不定待會兒就進來了,等著吧。”
她繼續抬頭看起雨和雨中的城市,又兀自念起李商隱那句她頗是喜歡的詩,一春夢雨常飄瓦,念完了隨即又將一係列有關“雨”的詩都吟誦了一遍。
時兆桓靜靜地坐在車裏,啟動了雨刮器,每一次雨刮器掃過的時候,他都能透過擋風玻璃窗清晰地看到屋簷上那個還坐著的女人,一會兒雨水又模糊了視線。
這女人,她可知道,今晚她給他造成了多大的困擾?
這種困擾讓他沒有再多看,靠在座椅上沉沉地閉目養神,興許是看到了本人,腦海裏那種好奇她的意識終於驅散地差不多,漸漸地,不知不覺中竟然睡去了。
錢清童一觀雨就是幾個時辰,待她將用這兩千年所知的“雨”的詩全都吟詠完了,最後驚覺這世上再沒有一句詩來形容雨時,有些意興闌珊,這才意識到自己把時兆桓給忘了。
她往車裏望了眼,因為下雨和夜深的關係她看不清。鬼使神差地她,起身進了屋子,然後出去推開對麵房門,發現裏麵空無一人。
原來還沒回來。
已經是兩三點了,大家都睡了,她直接用法術從屋裏消逝落在了別墅外的大門口,左手打著一把黑傘,右手拿著一把傘,敲了敲車窗,可裏麵人根本沒有動靜。
怎麼回事兒?這後生都不怕悶死在車裏明早上才被人發現屍體?她悻悻然地想著,小心翼翼地打開副駕駛車門,車內一股刺鼻的煙味傳將而出,刺激了她的嗅覺,趕緊用手扇了扇。
“這麼臭都睡得著,怪不得人家說是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