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的人對錢清童除了和時家兩兄弟以及之前在兩不厭台當翻譯時有些印象,但她畢竟不是明星或是什麼大人物,比起沉寂了幾十上百年的萬重樓董事長竟然是一個年紀輕輕看起來還有幾分流裏流氣的青年人,她的名字並不算新聞。
她的名字真要算新聞,也隻是對現場某一兩個人來說是新聞。
時兆謙目光緊緊落在老婦人身上,但畢竟現在人多勢眾,他隻能抑製住心頭疑惑,禮儀盡備地朝千重夜伸出手來,“千老板,多謝您的禮物。”
千重夜回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時兆謙自問也不是一般人,但此時這青年隻淡淡地回了他一個眼神兒,他隻覺得一股似有似無的森寒之感自腳底蔓延而起,麻痹了他的腳,但神情間卻不見異色。
說他怕,他也不怕,他又為何而怕呢?
但是這個人的眼神,以及他這個人,往這兒隨隨便便一站,再穩重的人心底不起波瀾都是不可能的。
“不用謝,我應該感謝時先生對萬重樓的照顧。”
其實說時兆謙照顧也算不上,畢竟照顧萬重樓的達官顯貴多如滿天繁星。
自陸政司擅作主張將自己名字給捅了出來,錢清童再也不能安然不動地站在上麵了,尤其是還以這樣一張老臉站在這裏,無論那人看沒看地到,她都沒有能力再在這裏站住了。
見她臉色蒼白,千重夜折身對在場的人道,“多謝各位這麼多年來對萬重樓的光顧,我祖母很敬仰時兆謙先生,因此今夜讓我帶她親眼來看一眼時先生尊容。”
他的聲音太過於陰冷,讓在場人皆心下一驚,很快又紛紛議論起來,原來時兆謙先生還是個老少通吃的主兒。
“千重夜,你的嘴……”錢清童剩下的威脅話語是沒說出口的,因為她已經看到時兆謙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了,又想到下麵還有一個人興許此時也正用同樣的眼神看著自己,臉色愈加蒼白,趕緊別過臉來,不讓人看到自己的模樣。
“現在我的祖母心願已了,她老人家年紀大了,就不陪諸位了。”
陸政司一笑了然,隨即扶著她要走。錢清童哪裏還有心情再在這裏多留,加上陸政司擅作主張說了自己名字,心情早就壞透了,冷冷地別了他一眼就拄著拐杖獨自快步下台,陸政司給了下麵的阿典一個眼神兒,兩人便相繼跟了上去。
錢清童在一些人打量的眼光中拄著拐杖快步地往宴會廳門口走去,一步也不敢多留,就步伐遲鈍但又明顯方快了速度地往外麵走,什麼也不看好似背後跟著妖魔鬼怪一般。
陸政司和阿典快速跟上,直到看到人群中有一抹修長的身影也往宴會廳而去,跟在了老婦人身後,他才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拉住阿典往回走。
出了宴會廳,錢清童也不知自己到底要往哪兒去,隻覺得大腦淩亂地完全分不清思緒,渾渾噩噩的,幾乎分不清東南西北,就在安靜空曠的長廊裏來來回回走。
雖然分不清方向,但她很清楚,自己要趕緊下樓,趕緊離開這裏!
至少今晚,她不能再在這裏多留一秒!
萬重樓的電梯很多,八十八層高的大樓,四麵八方都是電梯,有矮層也有高層。
她焦急地胡亂按了一番電梯,拐杖急促的敲擊地板的聲音發出空曠的回響,老人佝僂的背影在原地來來回回走走停停,看起來相當急躁。
“童童?”寶寶叫了她兩聲,“你跑什麼?“
“我跑什麼?”錢清童抬眼,滄桑的眼眸一動不動看著緊閉的電梯門,神思恍惚遊離,腦子一片空洞虛無,“對啊,我跑什麼?”
話雖如此,但電梯門打開的一刹那她還是毫不猶豫地便拄著拐杖走了進去,轉身便關了電梯門,隻是電梯門剛要合上,一隻手突然從門縫中伸了進來按在電梯門邊上,阻擋電梯門繼續關上。
老婦人往門縫一看,看到那隻白皙修長的手心口便猛然一跳,吊在咽喉深處掉不下去了。那隻手她不用多看隻需要隨便掃視兩眼便認得出來。
隨著電梯門再度打開,她目光顫巍巍地一抬,門口已經站著那長身玉立的男人,幽深的目光似是從暗夜星空中透射下來的一般,將她要射穿,也讓她吊在咽喉深處的心更加搖搖欲墜不肯下落了。
時兆桓猶如不可一世的王者站在電梯門口,雖然隻是隻身一人,但氣勢卻絲毫不曾少,對於此時的錢清童,更有一種森然而凜冽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