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籍考慮不到是誰,隻好說道:“請他進來。”
司馬徽施施然走進伊籍的工棚,借著燈火,伊籍不由得大吃一驚,急聲說道:“德操先生何來?你不知皇上對你矚目已久,四處尋找於你麼?”
司馬徽朗朗一笑說道:“幾隻蒼蠅而已,業已被我甩在草原。”
伊籍道:“先生年事已高,往來奔波,不知將欲何為?”
司馬徽說道:“為了天道。”
伊籍說道:“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凶。如今大漢之治,官吏肅然,百姓樂業,可謂盛世。豈不是順天道而施政麼?”
司馬徽笑道:“伯機山陽名士,難道真的不知如今大漢危機四伏,亡國之兆已顯乎?”
伊籍說道:“皇上實施新政,革故鼎新,世家大族雖然頗有腹誹,然後起之秀,皇上量才錄用,域外廣大,任其發展,怨言漸稀。如今大漢,國富民強,實在看不出危機何在?”
司馬徽說道:“窮兵黷武,擾亂四方,已經是天人共憤也。域外之勞工數百萬,置之大漢腹心,若有人趁勢而起,不亞於陳勝吳廣一呼百應也。域外勞工源源不斷,輸入國內,正如千裏之堤,蓄水欲滿,一旦崩潰,一瀉千裏,不可阻擋。鮮卑雖已退出草原,尚有遺存,若是糾結匈奴、羌、及康居、大宛、貴霜、甚或花刺子模、波斯、羅馬、天竺等國,再演六國合縱攻秦,大漢何以抵擋?大漢樹敵過多,國人不知深淺,猶自沾沾自喜,豈不知大禍已經臨頭。伯機,皇上所作所為,豈是順應天道乎?”
伊籍說道:“德操先生,何以應之?”
司馬徽昂然說道:“休兵止戈,遣返勞工,與百國和睦共處也。”
伊籍說道:“絕無可能。勞工所建工程極多,豈能半途而廢?”
司馬徽說道:“正因如此,隻有鼓動勞工起事,推翻這個窮兵黷武的皇帝,我國百姓才能安居樂業,再無滅國大禍也。”
伊籍心中亂套了,司馬徽說的好像有道理,可是心中隱隱又覺得他的話有個莫大的破綻,不知如何反駁。司馬徽察言觀色,見伊籍皺眉思索,知道他正在迷茫之中,當下繼續說道:“伯機,你我讀聖賢書,必知滅國之害。為我炎黃子孫萬代考慮,請你助我一臂之力。”
伊籍迷迷糊糊說道:“好。”旋即驚醒,“你說什麼?”
司馬徽笑道:“幫我鼓動在子午穀勞作的近百萬勞工,奪取長安,兵進中原,直逼薊縣。”
伊籍忽然冷汗冒出,衣服冷颼颼的貼在身上,極不舒服,口中苦澀,艱難說道:“德操欲置我於火爐也。百萬勞工又如何?監督官兵十餘萬,豈能輕易放他們出穀?”
司馬徽說道:“張允、呂介手中有兵萬餘人,伯機借用職權,將二人調到穀口,豈不易事耳?”
伊籍說道:“他二人有家有口,不會跟隨先生賣命的。”
司馬徽笑道:“我已策動西域、草原勞工數十萬,一旦起事,河套呼廚泉匈奴騎兵直出上郡,威脅薊縣;另外我家侄兒司馬懿在遼東,也已經策動數十萬勞工。伯機,如此一來,漢室還能保住乎?大事若成,伯機當為首輔也,張允、呂介豈失將軍之位?”
伊籍心中天人交戰,臉色忽陰忽晴,司馬徽也不再說話,微笑著站在一旁等候。
工棚外忽然一人鼓掌而入,口中說道:“德操先生好見識也。隱居襄陽時,拋出天人感應論,預言天下三分;而今大漢一統,兵勢強盛,又四處遊說,妄言大漢滅國。先生真視天下人如無物乎?”
司馬徽一怔,喝道:“你乃何人?”
伊籍一個激靈,驚醒過來,急忙說道:“文和先生何來?”
司馬徽道:“原來你就是賈詡賈文和。”
賈詡說道:“不錯,老夫賈詡,見過德操先生。”
司馬徽道:“文和先生來的好快。”
賈詡笑道:“如何與德操先生相比?德操先生恰如神龍一現,見首不見尾也。不過先生雖然自詡甚高,可惜小瞧了天下人。”
司馬徽說道:“聞聽文和先生乃是當世智者,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賈詡笑道:“某之智,在於安邦定國,造福百姓也。不若先生之智,在於妖言惑眾,妄圖火中取栗。”
司馬徽笑道:“說起安邦定國,造福百姓,某不是誇口,若是漢皇退位,另立新朝,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之時,我炎黃後裔,興盛過於今朝多矣。”
賈詡仰天大笑,指著司馬徽說道:“德操先生麵皮之厚,真乃古往今來第一人矣!大漢興起之勢不可阻擋,先生跳梁之醜也。天下大定,再挑戰火,此謂造福百姓?匈奴、鮮卑殺我多少人口?掠我多少財貨?皇上滅鮮卑,靖北方,此謂樹敵乎?德操先生熟讀聖賢書,不知廉恥,不知仁義,為了家族一己之私,置天下萬民於不顧,枉為人也。某今告汝,司馬家所謂後人有王者出祖訓,已經大白於天下;爾侄司馬懿已經於遼東就逮,業已供出你司馬家所有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