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方秋棠千辛萬苦把季硝搬上了樓。
一路忍受著耳邊熱氣的騷擾和洗腦攻擊,他甚至產生了把人扔在路邊的陰暗想法。
最終瞧了瞧那張熟悉的臉,到底是沒舍得。
“你就偷樂吧,我的良心還沒被狗吃了。”
方秋棠從鼻腔裏哼了一聲,把人往沙發上一扔,西裝外套隨手脫了甩在床上,又忍不住罵。“我就該給你都錄下來,按職場性騷擾訛上一筆,否則真白瞎老子費這麼大勁了。”
也不過就是口頭上的威風,瞪了那醉鬼一眼,自己去洗手間了。
隻剩下季硝在房間裏頭,睜開眼睛,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哪還有半分醉意。
13
方秋棠住的是典型的單人公寓,不大不小,剛剛好一個成年男性的日常生活。
刨去廚房和衛生間,工作台、書架、床、以及他自己躺著的單人沙發,都擁擠地堆在這不足三十平米的空間裏。
書架上是方秋棠自己做的模型,大都是槍支和船,偶爾也有些火車、房屋之類的,桌上零零散散地都是他自己做的圖紙。
幾本工具書已經被翻得書脊散架,又被他自己粘了起來。
床上的被子還沒疊,床頭還有他的遊戲機和書,都堆在枕頭邊上。
裏頭亂糟糟的,都是方秋棠生活過的痕跡。
季硝的眉梢跳了跳動了動,控製住自己下意識想要去整理的手。
他的公子呀。
還真是一點沒變。
季硝苦笑了一聲,目光轉了好大一圈,最後停在了方秋棠的工作台上。
那上頭正擺著什麼東西。
14
方秋棠洗了把臉,一出來,正撞上季硝站在他的工作台後頭,手裏拿著什麼東西細細端詳。
“酒鬼亂跑什麼?別給我碰壞了。”方秋棠忍不住皺著眉。“你去把衣服換了……”
他話還沒說完呢,就瞧見季硝手裏的東西了。
一個小人兒。
長發寬袍,連衣服上花哨的繡花都做的精致。還沒來得及上色,單看五官就跟季硝,有七成像。
方秋棠一拍腦門,才想起來,這玩意還沒收起來,整整好讓這人給瞧見了。
這東西是他前陣子做的,那時候他大夢初醒,心裏總空落落的、悵然若失,最後琢磨著,就就做了這麼個東西,算是個紀念的意思。
誰曉得卻讓這個人瞧見了。他仿佛被窺見了什麼見不得光的東西,臉上火燒似的滾燙。
季硝瞧著那小人,眉梢眼底都是笑,連聲音都柔緩了:“這是我不是?”
方秋棠硬著頭皮去搶:“不是你。”
季硝將那小人藏在身後,笑吟吟地盯著他問:“不是我是誰?”
“不是誰,跟你沒關係。”方秋棠愈發焦灼。“你不是喝多了?看差了。”
季硝攥著他的手腕,重新問了一次:“這不是我是誰?公子?”
方秋棠去搶的動作一下就停了下來,像是啞了的炮仗,嘴長得老大,就是沒有聲兒。
那雙桃花眼裏帶著隱約的慍意和難過,跟記憶裏的人如出一轍:“是我呀,公子。”
方秋棠這回不搶了。傻乎乎地瞧著季硝,一直揮之不去的溫度直接衝上了臉,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他一直想找的答案,如今有了,卻又讓他無措了。
“哦……哦。”方秋棠的目光閃爍起來,顧左右而言他。“是你啊。”
傻得冒泡。
可他能說什麼呢。
“你早點說多好,我還怕認錯了……”
他話還沒說完,季硝湊近了一步。
他那200度近視的眼睛,甚至能看清季硝睫毛的顫抖,和皮膚細膩的肌理。
方秋棠的話停了。
季硝的嘴唇跟他的嘴唇,隻有一張紙的距離。
“認錯了?”季硝得嘴唇翕動,氣流與熱度與他的嘴唇接壤。“方秋棠,你心裏什麼都知道,怎麼可能認錯?”
方秋棠沒說話。
一手養大的小白眼狼,他怎麼可能認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