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水寒一天天長大,臉由原來的肥嘟嘟變成了清靈秀氣的樣子,夫君對她變得越來越冷淡,她就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即使無數次地告誡自己這都不是寒兒的錯,可是她對寒兒的恨卻像千年萬年的寒冰絲,毫無法溶化一點。
再後來,寒兒跟著師父去學藝,一般都不回家,隻有每次生日會被丈夫接回來過一天。
夫君曾說過寒兒的生辰就是來府裏的那一天。當時,她應該想到天下哪有父親不知道自己兒子的生辰,而隻是草草地以到府裏的那天就定了生辰,她該多問問的,如果多問問,自己應該就會知道真象,即使不能明確知道,但也可以猜得出真象的,也就不會發生後麵的事情了,也就不會現在這樣的局麵了。
可是世上永遠沒有後悔藥吃。
時間來到了寒兒的七歲生辰,因公務,丈夫不得不將寒兒和她帶著斷崖山上過,山上有人造的小木屋,雖然簡陋,因為有丈夫的陪伴,又是第一次夫君會帶著她在身邊公幹,她覺得十分地開心。
因為出遠門,他們一家又想獨處,所以他們沒有帶府裏的丫鬟,也調走了兵士,就像普通老百姓的家庭一樣,她親自下廚準備午餐,在這種愜意中,她仿佛走出了陰霾,可是她終是聽到了他們父子倆的對話。
“爹爹,這山上的景色真是好看!尤其那個崖,從上往下看,全是雲霧繚繞,還會隨著太陽的升落變化不同顏色,真的跟仙境似的!”
“是呀!你的爹爹和娘親也是這麼認為的,他們可喜歡這裏了!”
“真的呀!”水寒覺得爹爹說話的口氣有些怪,但也沒在意。
轉頭卻見母親臉色發白,往斷崖的方向跑去,是去看那裏的景色嗎?水寒有些擔心,見爹爹已陷入回憶中,便未驚擾爹爹,獨自跟了過去。
何雅突然明白,她是不可能跳出那個自己連見都沒有見過的人的魔咒,以為他們夫妻倆的感情有轉機,可不想到了這裏,丈夫仍然抱著水寒思念著水寒的親娘。
自己是徹底失敗,不!根本她就不用戰鬥,自己就已經失敗了,若是如此!已生無可念,就讓她在這裏,他們都認為是仙境的地方,終結這一切吧!
何雅毫不猶豫就往崖下跳,卻被趕來的水寒拉住,往後甩。何雅又回到了懸崖上。水寒救下了何雅。
但終究水寒隻是個七歲的孩子,即使跟著師父學了些靈力法術,可終抵不住強大的慣性,使水寒止不住掉下崖。
幸何雅突然反應過來,再次將水寒的手抓住。一個崖上趴著,一個崖下吊著。七歲的孩子雖然已到她肩膀的高度,卻隻長了身高,人卻瘦瘦的,隻要何雅用些力氣,水寒是完全可以被她拉上去的。
可是那一刻魔鬼控製了她的心魂,她聽不到孩子呼喊母親的聲音,看不到孩子信任的眼神,對於這麼一個救了她的孩子,她竟狠心地放開了他的手,讓他隨著重力一點一點下落。
她看到,在她鬆手的那一刻,那雙通透的眸子從驚恐,到絕望,再到死灰。之後的很多年,這雙眸子每夜總能進入她的夢裏,讓她愧疚不安。
何雅不知道水寒是如何從崖上平安地回來的,隻知道回來後,水寒像是變了一個人,對她再也沒有溫度。隻是,水寒直到夫君死,都沒有將她的惡毒告訴他,怕是夫君到死都還以為自己是一個賢良淑德的女子吧!所以夫君在彌留之際,卻獨獨將寒兒的身世之謎告訴了她。
寒兒竟不是夫君的孩子,自己錯得有多離譜,自己的恨又多麼的莫明其妙,自己的惡毒又是多麼的殘酷。
她想向寒兒請求寬恕,可是遲了,再也不能回去從前,她若能以死謝罪也好,她也就解脫了,可是她不能,她得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他得好好陪著寒兒,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既是贖罪,這點傷痛比自己曾給予寒兒的傷痛又算得了什麼,怎麼說,也是自找的吧!但她現在所做的一切真的是為了寒兒好,她怎麼能不管呢!即使寒兒厭惡自己到極點,她也會繼續管下去的!
當月蕾回來時已是傍晚,但聽小王講師兄將自己關在房內,卻是午、晚膳都未出來用。雖說到師兄那個階段,完全可以不用膳,但這些日子以來,因為月蕾貪吃,也拉著師兄一塊吃,用餐已經變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師兄未用餐,倒讓月蕾有些擔心了。
“師兄在裏麵嗎?”月蕾敲了敲門道,她已經感應到師兄在房裏,師兄應該也已感應到是她來了吧,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多餘。
“進來吧!”水寒的聲音有些低沉。
外麵的光線已暗,但水寒將窗簾都拉上,使屋內光線更暗了,師兄坐在桌前靜靜地看著進屋的月蕾,桌上有一杯茶,茶卻早已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