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1 / 3)

四月的加德滿都已經進入了雨季, 從傍晚開始便積風成雷, 甚至一口一口吃掉了北麵的喜馬拉雅山脈, 驚得棲息在枝頭的渡鴉發出尖銳刺耳的金屬聲, 而後忽得振翅飛起。

它們盤旋在城市的上空, 一圈又一圈地巡視著這片土地, 就像是一群無畏且盡職的戰士, 不放過任何一個圖謀不軌的入侵者。

隻可惜陣雨前夕的風太大了,就連厚重蓬鬆的烏雲也被吹得失去了最初的形狀,一瓣一瓣地散落在四方, 將天邊每一個有光的小孔都堵得嚴嚴實實的,讓人幾乎再也尋不見半點光亮。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陰沉,雨水卻姍姍來遲, 直到天完全黑下來的那一刻, 它才裹挾著耀眼的閃電傾盆而注,凝滯成一場晚春的告別, 盛大而悲促。

被困在這場春雨裏的聞雯文也很想要一個同款告別, 送給房間裏那位正在整理行李的朋友。

隻是這段友誼的決裂又不能全怪在這場雨的頭上, 因為本來她之前也不太在意外麵的雨下得有多聲勢浩大, 就是覺得突然停電這件事有點太過分了。

老空調已經在逐漸偃旗息鼓, 蠢蠢欲動的熱氣立馬從四麵八方鑽了進來, 擠走了最後一絲殘餘的冷氣,不能開窗的房間裏頓時悶得像是一個大蒸籠。

遭受了人生中的又一滅頂之災後,聞雯文終於王炸了, 立刻停下為了應景而哼唱著的“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 我會給你懷抱”。

她“咻”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先是默默瞪了一眼床腳邊兒上的人,發現並沒什麼效果後,又語氣嚴肅地質問道:“夏雨荷,請問我們是專程漂洋過海來看雨的麼?”

盡管對於尼泊爾來說,這樣的天氣在這個季節顯得再正常不過了,甚至泛濫得如同這裏的紅牆廟宇,可聞雯文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她白天在天上辛苦輾轉了好幾個小時,肯定不是為了能在晚上的時候來這裏聽雨滴落在青青草地的吧,畢竟她又不是錢多人傻還愛裝逼。

可氣人的是,夏雨荷似乎並沒有把她的話當回事兒,甚至連頭都沒有抬一下,反而打開了手機裏的手電筒充當照明工具,繼續整理著行李,把要用的東西都通通拿了出來。

見狀,聞雯文又倒在了床上,一邊百無聊賴地滾來滾去,一邊繼續幹擾著她:“做人要有擔當好麼,別以為不說話就能把我唬弄過去,我……”

“你要是覺得無聊的話,也可以選擇出去淋雨。”本來夏雨荷是真不打算回應什麼的,但考慮到對方的現狀,還是好心地給出了一條建設性的意見,最後補充道,“還有,我是不是和你說過,別叫我的大名。”

“……”唉,現在造的孽都是當時腦子進的水啊。

聞雯文也不知道自己前幾天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會答應和夏雨荷這個瘋婆子來一場說窮就窮的畢業旅行。

如果可以的話,她現在隻想回到過去狠狠掐死自己。

有了小情緒的人不高興地應了一聲,在黑暗裏衝著那道背影拳打腳踢了一番,而後深呼吸了一口氣,有力地反擊了回去:“那我淋雨去了。”

她敬夏雨荷是條漢子,因為能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下穩如泰山的都不是什麼正常人,反正她是受不了屋裏的悶熱了,決定出去放飛一下自我,順便去樓下把借老板娘家冰箱冷藏的啤酒拿回來。

雖然每年的十月到翌年的三月才是來尼泊爾旅遊的最佳季節,而像這種被雨水澆築的四月一般都沒有什麼遊客,但是不用上人山下人海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