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水下阻力太大，水曲柳做成的工兵鍬把因為使用年代太久，也是支不住這樣糟踐，遲不折晚不折，偏偏在我最需要它的時候掉鏈子，不知怎麼回事，就在工兵鍬折斷的一瞬間，我突然記起上次落水時披頭散發的女人，暴突的雙眼，一對直愣愣透過水麵望著我的白眼仁和滿臉的蛆蟲，好像頭頂上也是一團團的水草，隻不過是綠色的，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想起她......或許隻有幾秒鍾，亦或過了很久，我的腦海閃過無數鏡頭，有童年時代、有少年時代、有青年時代，很多人和事情。感覺自己憋氣已經到了極限，窒息隻是分秒間的問題，我拚命往潭麵上遊去，恍惚間，我感覺到周圍似乎還有一些其它東西再注視著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就在我自己都感覺快要絕望的時候，“嘭”一聲，終於到了盡頭，潭麵在我巨大的衝力下，水花四濺，使盡全身力氣猛吸了幾口濕漉漉的空氣後，微微發暈的腦袋此時才逐漸恢複了清明，摸了一把臉上的水花，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內心不禁哀嚎一片，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現在自己的位置在深潭正中央，真是應了那句話，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有沒有人啊！”也許莫名有些懼怕來自水裏注視我的東西，我太想大吼一聲，給自己壯壯膽，除了第一句毫無營養的話，想來想去實在沒啥可再說的，因為沒好好學習，動員士氣的話也編不出來，隻得盜用題寫在營房牆上的毛主席語錄：“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咳咳......咳咳”因為太過用力，肺腔的空氣一泄，又嗆了幾口水，但是情緒明顯被調動了起來，因為不斷想起體育賽場上山呼海嘯般的呐喊，想起自己參賽的一幕幕，內心一陣激動，腦袋反而比之前清明了許多，也許這就是口號的力量，和那些個彌陀佛念的“阿彌陀佛”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
現在不前不後的我隻有兩條路可以走，要不返回，要不繼續向前，雖然深潭寬數百丈，但兩邊皆是光滑的峭壁根本不能搭手，所以隻能向前遊，或者掉頭向後遊，看對麵洞口的亮光一閃一閃的，就算回到自己剛出發的地方，可在想返回那就難了，雖然此時心裏沒底，但是好歹過了一半距離，自己能省一半力氣。
“人民萬歲！”“唰——唰——”“共產主義萬歲！”“唰——唰——”“毛主席萬歲！”“唰——唰——”“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就像瘋了一樣，自己一邊埋頭奮力前行，一邊暗暗給自己鼓勁。剛遊出大概二十來米的樣子，還沒反應過來，“咚”腦袋頂到一個東西，心下一驚，摸了一把臉上的潭水，定眼看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讓我三魂少了一魂：隻見幽森的黑水潭上漂浮著一團絲絲嚷嚷的“黑色水草”，可惜，現在離我隻有咫尺，我看到了“黑色水草”下麵的東西，那是一張臉，一張女人慘白的臉，忽明忽暗的燈光映射在起伏的水麵上，照的那張臉也是忽隱忽現，我感覺到“黑色水草”似的披肩發裏隱隱約約藏著道不明說不清的一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