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兵的命令機緣巧合之下變成了擂鼓助威之音,桓溫被衝鋒的士卒攜裹著朝前,心中悲痛不已,認為此次伐漢注定失敗,甚至連性命都可能會搭在這裏。
桓溫武勇,頗有軍略,與祖輩不重名利專做學問大不相同,他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登上三公九錫的至高榮譽位置,所以他很惜命。
悲觀的情緒隻持續了一小會兒,連桓溫自己也沒有想到,這些跟隨自己長途奔襲的兵卒在進攻的鼓聲下表現出來不畏死的精神遠超見識。
他們好像沒有了理智一般,即便是鮮血飛濺,斷肢四飛也無法阻礙他們前進的腳步。這是極為可怕的一種狀態,但在對戰時,這又是一種無敵的姿態。
桓溫乃是戰場宿將,就像野狼一般,一絲一毫的血氣都會引起他的注意,望著前方不足五十步的兩萬敵軍在李勢的指揮下,猶如潮水般朝己方湧來。心中豪氣頓生,長刀舉過頭頂,大聲喊道“大家隨我拚殺,活捉李勢者賞金千斤,官升五級。殺死李勢者,賞金百斤,官升三級!”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此言一點不差,原本就不畏死的將士們更加勇猛。兩軍接觸,人數相差懸殊,桓溫的五千晉軍居然愣是將幾萬成漢軍衝散。
原本勝利隻是一種奢望,到了此刻終於變成現實。桓溫狂喜不已,喪失的體力迅速恢複,左劈右砍,眨眼間,幾條人命便已消亡在他的鐵刀之下。
桓溫如此,士卒更是如此,成都的富庶天下聞名,想著剛才他們聽到的話,打下成都,可以淫樂三日,渾身便有使不完的勁。
幾萬成漢臨時拚湊的雜軍猶如肥豬一般,被幾千晉軍追趕著四處奔逃。
“陛下,快退,軍隊已經堅持不住了,陛下先回城中,緊閉城門,等待勤王軍隊來援!”
“掩護陛下撤回城內!”
“…………”
李勢身邊能戰之人幾乎全被外派出去,留守成都的則全都是酒囊飯袋,之前大家能隨軍出城,便是因為人數優勢的原因,此刻見自己軍隊根本不是對手,立馬生出逃跑之心。不過皇帝在身邊,又如何敢輕言逃跑?唯有以保護皇帝的名義才是最為穩妥的。
李勢荒淫,卻並不傻,怎麼不知道手下大臣們的意思?戰敗的恥辱加上大臣們的言語,讓他悲痛交加,悔不該當初。仰麵一口鮮血噴出,眼前發黑。
“快,保護陛下回城!”
這麼好的機會,身邊的大臣怎麼會放棄,簇擁著半昏迷的李勢快速朝成都內城退去。
桓溫此刻也已經衝殺到前方,大聲喊道“穿黃袍者便是李勢,大家隨我滅殺!”
李勢身邊大臣聽到此言,一邊快速逃跑,一邊將自身的黑袍脫下套在李勢身上。
“穿黑袍的是李勢,大家快衝啊,殺了李勢,封官加爵!”桓溫在戰馬身上,視野本就很寬闊,何況李勢是被眾人抬著的,他隨時都能看清李勢的動向。
李勢身邊大臣驚恐不已,一連扯下李勢身上黑黃兩層袍子丟棄在地。
“長須者是李勢,誰先追上,攻破成都首先淫樂!”
好在此時李勢在大臣們的簇擁下已經來到城門前麵,而桓溫等人距離城門還足足有七八十步的距離。
不過桓溫並不擔心李勢回城,因為成漢戰兵全部外遣,成都最後的一絲力量也在剛才被自己打碎。即便是李勢逃回城內,自己也能輕易攻破毫無防守力量的成都城。
吊橋被拉上,城門緊閉。但大臣們一點也不傻,他們回城並不是像之前說的那樣固守等待救援,隻是為了回來收拾細軟攜帶家眷準備從別的門逃跑。
可是剛剛關上城門,這些人猛然感覺到意思不對勁,成都可以說已經是一座空城了,之前除了幾個看守城門的老兵外全部戰力都被帶出城外決戰。
但此刻,城門的藏兵洞兩邊居然整齊戰力著兩排黑甲軍士,這些軍士氣勢淩人,一看便是百戰精兵。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到底是哪位將軍在這種時候還藏私了。這並不是他們大意,主要是這些兵卒的表現絕對不像是賊兵。
“你,過來,告訴我,你的將軍叫什麼名字?”終於,有沉不住氣的大臣呼喚著小兵訊問。
一般小兵見到大臣會立馬跪地,但這個小兵卻沒有,抬頭直視問話的大臣,眼神中毫無懼色,大聲回答“我家將軍的名諱豈是你等凡夫俗子可知曉的?
若真想結實我家將軍,可自信前往皇宮。我家將軍有言在先,希望各位大人不要耍什麼花招,如果不希望你等家眷出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