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章艄公卻答非所問,“這月過完呐,咱就要離開金陵了,此地太熱。”
“不是吧,怎麼一個個都要走?”沈默疑惑道:“章艄公不是本地人?金陵還好啊,怎會覺著熱。”
“學了大半年金陵口音,也就書生你沒聽出來而已。”章艄公將魚丟上岸,草魚在地上蹦達了兩下便沒了聲音。
沈默的心思還在接送客人一事上,接著說:“既然如此,能否麻煩章艄公與相熟的艄公們說說,我晚晴樓絕不欠賬,日日結清如何?”
章艄公聽後莞爾笑道:“書生若收下此魚,老夫自當替你傳信。”
“行的,行的。”艄公言辭上的轉變沈默尚未察覺,他蹲下身子,右手提起魚鰓,發現魚肚子鼓鼓的,往裏碰了一下,似乎摸著一硬物,再從魚口向內看,還真有一黑布團子塞在魚肚內。
他連忙從魚口將其取出,攤開黑布一看,原是一把平平無奇的短劍,鏽跡斑斑。
身旁的船已離岸,艄公的聲音從河上傳來。
“此劍逆理不順,不可服也。下以殺上,臣以弑君。
名,魚腸。
沈家書生,近日便會用上……”
似劍非劍,似匕非匕的鐵器拿在手裏有些重,沈默對於艄公的說法不置可否,傳說裏的魚腸劍豈會是鐵鏽斑駁的殘兵?
料定對方是在說胡話,意興闌珊的回了家。
☆
是夜,數日的癱臥生涯讓沈默難以入睡,左右閑得無聊,拿起《三國》書稿看了會兒,書中那曹孟德伏於董卓老賊榻前,手持七星寶劍……
嗯?
沈默似乎想到了什麼,在房間裏好一通翻箱倒櫃才讓他找著了鏽劍,便進廚房拿來磨刀石,又去打了些井水回來。
他席地而坐,將磨刀石放平,拿井水將其洗淨,側拿劍柄,手抵劍身向前推。
過了許久,磨了劍刃近百下,也沒什麼反應,隻覺得自己犯了魔愣,一個艄公吹牛的話罷了,自己竟是信了……
二日夜裏,沈某人越想越不服氣,再磨……
第三天,他什麼事都沒幹,在小院裏磨了整整一天,鏽劍仍然毫無反應。
直到夜裏。
陳宅偏院內,隨著他劇烈地磨刃動作,發出一道極為清脆的“哢嚓”聲,從劍身上掉落下一層非常厚實的鏽衣。
鏽跡之下,細長柔韌的劍身之上滿刃花紋,像流波,像枝葉,像芙蓉……
握在手裏,隨意一揮,竟有十分稱手的感覺。
跳去小院找了塊石頭,他蹲下馬步,氣沉丹田,朝著石頭奮力一砍。
“嘣!”
一聲脆響,鐵劍從他手裏飛了出去,落在泥地裏,再看那石頭,卻是完好無損。
沈默還是不信,將石頭搬上石桌,湊近了細看,憑著月光看得清楚,奇形怪狀的石頭上連一絲裂痕都沒有。
感受到了絕望的沈默頻頻苦笑,覺得自己一定是犯了癡傻,才會如此。
他怏怏地從地裏撿回鐵劍,便要回房睡覺。
隨著房間內的燭火熄滅,院裏的奇石一分為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