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
沈默看一眼樹林,偏頭再道:“我要去祭拜亡妻,完了再與你決生死,我不會逃,你如果想跟,便跟著。”
……
斑駁如鱗的樹蔭下,青年的輪廓模糊又清晰,灰色的長衫訴說著漫漫,低垂的眸子勾勒出冷漠。
朝前走,不回頭。
耳畔傳來了溪水聲潺潺綿綿,稍稍踮起腳尖,跨過一道細微的灰線,翩首回看。
李鐵匠常在山間遊走,哪裏能看不出他的伎倆,一副鄙夷的目光看著他,譏諷道:“原以為先生是正人君子,沒想到是布了陷阱,請我入甕?”
沈默立刻露出慌亂的神情,陡然扭頭狂奔,朝著叢林深處……
那李鐵匠見了他抱頭鼠竄的動作,頗為暢快,大喊道:“先生慢些,等等我!”
說完提步上前,邁出一腳大咧咧地跨過灰線。
下一刻,他墜入陷阱。
……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使李鐵匠大驚失色,他絕沒有想到沈默還有後手。
那故意暴露給他的灰線不過是個引子,引著他自己邁入其中。
這個時候沈默才往回跑,手裏拿著兩壺酒,身影呼嘯而來,轉眼就到了坑前,撥開蓋子,傾瀉。
一股菜油的土腥味在坑內彌漫,李鐵匠來回不及躲閃,淋了個通透。
沈默從袖口扯下一條長布,再從懷裏取出火折子,將燃燒的棉麻順著坑口的油漬引燃……
坑下的李鐵匠上下攀登想要逃離出去,也不知沈默在土壁上塗抹了何物,著實滑膩,費了大半的力氣也攀上不去。
他整個身軀貼在坑壁上,眼看著上方的沈默燃油,李鐵匠急忙抽出柴刀,插進土內向上攀越。
沈默反手抽出魚腸劍,朝著坑壁上碩大的手掌狠刺,再極為迅速地拔出。
……
那李鐵匠顯然是痛得厲害,嘶聲咒罵不堪入耳,沈默不緊不慢道:“還以為這菜油的沸點不高,沒曾想啊,點不燃……算你命好……”
沈默扒拉起坑邊的樹葉,堆成一小摞,山澗濕氣大,費了些力氣引燃,隨後一股腦兒推下。
坑下的咒罵、怨憤、慘叫過後,柴刀從下麵飛了出來,沈默輕輕一躲,平靜的眸子裏火光四射。
“以為自己是陷入了什麼險境,攪進了異常複雜的陰謀裏……結果還是因為情愛二字。”
坑中的火人墜倒在地,李鐵匠右臂挺直,直指沈默,彎曲的手掌如鷹爪,像似要把他拉下。
“十堂人命九堂奸,動了念,起了心,做了事,便是該死!”
沈默拍掉手上的泥土,從樹後拿起鐵鍬,特意走去遠處挖來了土堆,一鏟鏟向下填。
這一回,他沒有躲閃,也不曾害怕。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雖不周全,但已然盡力。
花費十餘夜挖下的深坑,是他思慮良久的結果,成不成兩說,至少是要做些準備的。
好在,結果不錯。
……
回鄉路途,新月掛天。
幻想那些在意的人兒,也在望月,衝著它笑了笑,希望能帶著他的目光,籠罩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