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時的願望隻是想見一見這位新來的美人,眾人不信便是不信,反正能與美人見上一麵就行,旁的都不在乎,也就沒想過別的說辭掩飾。
奈何未曾見人,隻聞其聲,也足以讓張榮榮心馳神往。
美人評鑒詩詞時的優雅從容,那一道不急不緩的輕盈嗓音,在張榮榮聽來宛如天籟,嫋嫋在心間經久不散,也使得他在不知不覺中改了初願。
如今二人既已相見,美人溫婉可人不說,那一雙明眸仿佛能牽動他的心魂。
不需霎那間的功夫,張榮榮的願望瞬間拔高,他想在對方心裏留下一個好印象,留住這個才子形象。
“結尾……結尾不是有‘依舊曉風殘月’嘛……”
張榮榮不說還好,他一開口就暴露了不少。
沈默看得出胖子心焦,眼見眾人欲出聲質疑,他急忙起身救場,泛泛道:“詠柳也好,詠月也罷,無非是以物寄情,借景思人。詩以國家興旺、民生疾苦為主,抒發時下文人的共同情感;而詞以男女之情、相思離別為主,抒發個人情感。所以……終究離開不可情感二字,萬變不離其宗!”
聽沈默洋洋灑灑的說完這番話,張榮榮的眼睛都綠了,他雖然沒能聽太懂,但就是感覺很有道理的樣子。
可是!這時候你沈長卿跑出來搶風頭,是不是太不夠兄弟了!
嬌美娘子饒有興致的望著沈默,在場的男子眼冒火星,目光不善的盯著沈默,咬牙道:“你誰啊?這裏有你說話的份?”
“是啊,你是誰?群芳院如今是越來越不像樣了,什麼人都能放進來?”
“某倒是覺得,此人的話中有幾分道理……”
原本恬靜的閣間也因為沈默的發言而變得嘈雜。
見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沈默在張榮榮背上重重拍了一下,大搖大擺的起身,抱拳道:“小人是這位張公子府裏的家丁,不曾讀過些書,不知禮數,還望諸位海涵。小人時常陪伴公子左右,聆聽我家公子教誨,耳濡目染的便沾染上了一些書卷氣。我家公子讀書時常有所獲,或是呢喃低語,或與小人道上幾句,因而有了一些胡亂想法,諸位莫與小人計較,恐失了身份不是?”
張榮榮從未見過如此裝逼之人,沈默的一番話說的是滴水不漏,不僅暗地裏拔高了所謂的“張公子”,他自己還能以一個家丁的身份抽身而去,當真是把話說的漂亮至極。
悄悄給了沈默一個讚賞的眼神,張榮榮接過話茬,舉起酒杯爽朗道:“張某府中下人妄語,諸位兄台不必介懷啊,飲盡此杯,權作賠罪……”
眾人見狀也不好與沈默再作計較,紛紛舉杯回應。他們畢竟自持公子身份,犯不著跟一個下人赤急白臉,更何況是在美人麵前,若是此刻大動肝火,反而失了自家風度。
“誒,那門丁,某瞧著你有幾分眼熟,可是曾在哪裏見過?”醉醺醺的話語道了出來,也讓眾人的注意力再次轉向了沈默。
“回公子的話,小人之前曾在何通判府裏做事,因我家公子與何通判兩家是為世交,公子每回來通判府均是由小人侍奉,後來便將小人要了去。公子若是覺得小人眼熟,大約便是因此前確曾見過。”沈默客客氣氣的回完話後,小心地退去一旁角落,束手低頭呈恭敬狀。
微醺的公子聽了他的話後一副恍然神色,順口道:“怪不得,怪不得……原來你在通判府裏做過事,如此說來,有此番談吐,卻不稀奇了……”
沈默聞言連忙點頭,心中暗道:胖胖啊,兄弟我幫到這裏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接下來可要好好發揮咯。
張榮榮像似聽到了他的心聲,扭過頭來,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