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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六,太子方豪帶領五千人馬趕往廣德的途中,正撞見聲勢浩大的運糧隊伍,遠遠看去竟有過萬之眾,浩浩蕩蕩的向太子這邊開來。
方豪旋即皺眉,下令麾下將士分散,埋伏於周邊隱蔽位置,要來一場伏擊。
待對方近前,當先領頭大馬上高坐的卻是徐懷柔,方豪一時間不禁愕然,衝上去好一通兒數落,又問徐將軍為何不掛義軍旗,反倒拿著趙家朝廷的旗幟招搖,險些弄一出自家人打自家人的戲碼,傳出去豈不是成了笑話。
再問廣德城下之困如何解決,眾人何以至此……
徐懷柔指了指沈默,隻道這個人,自去問他。
沈默連忙擺手,轉說皆是徐將軍的功勞,自己不過是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些許輔助作用,做不得數。
方豪見不得那般囉嗦,拎出運糧的首領細問,一聽之下便是驚為天人,大驚道:“前有包丞相一紙檄文,可抵千軍萬馬,不戰而屈人之兵;今有沈兄單刀赴會破廣德,招納三千人馬……”
話未說完,太子打馬上前將沈默攔下,硬要與他結拜為生死兄弟不可,正當旁人豔羨無比,感歎這書生能與太子搭上這層兄弟關係,往後還不是吃香喝辣,要啥有啥……
卻見那書生連連推辭,萬不敢與太子稱兄道弟,又說趕路要緊,早日抵達杭州才是關鍵,方豪隻好權且作罷,轉而加入護送隊伍。
一旁騎在馬上的徐懷柔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半晌才吐一句。
“這般便要與沈默結拜兄弟,若是知曉那檄文也是出自他的筆下,怕是要行拜師大禮了。”
徐懷柔說的是另外一件事,太子方豪自從進了杭州城以後,幾乎每日都會前往包丞相府,說是向包希望請教,可他那一番動作任誰來看,都像是學生拜門模樣,言必稱先生,更奉之以師禮,看上去頗有幾分誠意。
包希望當然能看出太子的意圖,隻是礙於軍師汪公老佛的麵,不好將此話說明。
畢竟,方臘已將太師、太傅之位授予軍師,若是包希望做了太子的師父,難不成要做太子太師、太子太傅?
……其實這些也不緊要,畢竟是虛銜官位嘛。
最緊要、最關鍵的還是因為,他包希望不是方臘的直係,不像軍師汪公老佛、左丞相方肥、元帥方七佛等人,那可是方臘的直係心腹,是方臘的自己人。
眾所周知,包希望的功勞很大。
那東京城裏的趙皇帝不惜以萬金萬室為懸賞,誓要砍下他的項上人頭,如此豐厚的獎賞,遠遠超過了軍師、左丞……實乃方臘之下第一人。
包希望此前隻是一名小小的參軍,因策劃劫船一事才破格晉升為都尉,再後來就做到了丞相。
包丞相的晉升速度猶如竄天火箭,這已經引發了那些直係將領的不滿,平日裏對他頗為微詞,而像他這樣的聰明人,顯然是知道出頭椽兒先朽爛的道理,怎好去做太子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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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希望雖然出身名門,自視甚高,常以薑尚、張良自比,但多年的科舉失利,也使得他這位名門之後扭了心性,轉而痛斥朝廷無能不分良善,奸賊當道致使百姓民不聊生。
包希望說這一番言語可是不分場合的,也在汴梁城裏引發了軒然大波,自然引起了部分愛國士子的主意,同時也引起了朝廷的主意。
起先,朝廷直接下令將他關進牢裏,打算讓包希望在裏麵待上幾年,好好反省反省,也磨磨他的鋒芒,同時也提醒士人,亂講話是要坐牢的。
哪知鐵骨錚錚包希望勢要與朝廷鬥到底,竟然在牢裏寫下血書,轉由獄卒帶出牢去。
隨著那一紙血書的張布,也總算是惹惱了時任宰相蔡京,特為此請奏皇帝,誅殺此人,以儆效尤。
趙皇帝本是猶豫,民間也對此事頗多議論,全因包青天的名氣大太了。
當今趙官家抓了包家的嫡長子下獄,惹得汴梁城裏沸沸揚揚的,諸多太學生絕食於宮門之外,再加上又有與蔡京頗不對付王黼從旁勸說,皇帝最終下令放他出獄,還給包希望指派了一個縣官的差事,派他去西北赴任,趁早離開京城。
包希望也是個狠人,得了任命卻不離京,每日就坐於禦街坊門之上,望著北麵的皇宮不出聲……
日子長了,坊門也成了風景,前來瞧熱鬧、看稀奇的百姓數不勝數。
開封百姓可沒忘了包青天的好,也因此包希望自是吃喝不愁,每日還有好酒好菜好招待,那段時日還胖了幾斤嘞。
也得虧他有功夫在身,三丈高的坊門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這一整天下來啊,若是換成一般人,骨頭架子都散了,也難為他在那兒坐了近兩個月……直到去年七月份,他聽說蘇杭各地起義,鬧出些動靜,但很快就被鎮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