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德說完,小心翼翼地瞄了王衍一眼,見他依舊木頭似地端著茶杯,怔怔地望著窗外,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說的話。
順德的那些話一字不漏都進了王衍的耳朵了,隻是他嘴裏泛苦,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順德的話一點兒也沒錯,就算不為天下蒼生,他無法麵對被自己氣吐血的母親。雖然陳皇後並非他的生母,可是養育之恩卻更重。
王衍深深地歎了口氣,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對東方素的愛與承諾如何能夠抵得上陳皇後的養育之恩呢?可是,陳皇後又為什麼不能夠理解他呢?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逼我?深深地無力感湧上了王衍的心頭。
看著王衍愁眉不展的模樣,順德心疼卻也無奈。
王衍枯坐在那裏,關節都僵硬麻木了,卻仍舊沒有動彈分毫的力氣。眼看著窗外如墨般濃稠的黑霧被清晨的陽光漸漸剝開,他感覺到自己的心都要裂了。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即便自己再努力,也沒有辦法改變。
長歎一聲,王衍吩咐順德備上筆墨紙硯,費力地來到桌邊,艱難地拿起了筆。
兩個時辰後,王衍在一地淩亂中站起來,將兩封信遞給了順德,虛弱地囑咐道:“把這兩封信送出去,三天內,誰我都不見,即便父皇和母後召見,都說我病了。你……去吧……”
順德顫巍巍地接過信封,一步三回頭地走出書房,可是心中卻忐忑不安。猶豫片刻,連忙找來一個伶俐的小廝,吩咐他好生照料王衍,別在他麵前晃悠,就死死地守在書房外,隨時監視書房內的動靜就行。
吩咐完了小廝之後,順德掃了一眼手上的信,一封是呈給聖上的,一封是給東方素的。
順德沒有多想,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馬房,要了匹最快的馬,翻身上馬跑去送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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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寧宮內,陳皇後臉色依舊難看,可是嘴角卻掛著笑容。
“娘娘,您怎麼還笑得出來?瞧您,昨兒吐血吐成那樣,可把奴婢給嚇死了!”彩鳶嬌嗔地說著,將一碗藥遞到了陳皇後手邊。
陳皇後並不急著答話,慢條斯理地喝完了湯藥,擦了嘴,又淑過口之後,這才淡然地說道:“你慌什麼?我可是很惜命的,沒事。”
“還說沒事呢,您為什麼非要弄到自己吐血啊?咱們讓禦醫幫著演一出戲不就好了麼?”
“哼,你呀,你呀,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你當聖上和太子都是那麼好糊弄的?”
“那也不用弄到吐血那麼傷身呀。”
“傻瓜,如果隻是普通的頭疼腦熱,哪兒能讓太子回心轉意?要知道,如果衍兒真的因小失大,沒了太子的寶座,讓那徐妃的兒子當了太子的話,那哀家日後可真是要日日吐血了。與其那般,不如現在吐好些。而且,這禦醫隻是用藥催逼了一下,稍微調息一下就好了,你不用擔心。哀家知道,你一心護著我,我也沒拿你當外人。唉,有時候啊,我倒真希望太子是個好色之徒,那樣,哀家就送你去太子身邊,幫哀家日日看著他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