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驚魂的斷頭飯(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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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劫囚事件以後,大概是最重要的人已經被劫走了,剩下我這隻小嘍羅無足輕重,晏平倒不再用囚車,買了輛馬車 ,將我塞進去,自己也坐了進來,陪著我一路進京。

雖然,他一路上麵色不佳,有時候盯著我的目光未免教人毛骨悚然,隻覺這人從前溫潤的性子越來越變得陰鬱了,但瞧著他腰間不曾出鞘的刀,我暗中忖度,他若撥刀相向,我有幾成勝算?後來發現形勢大大的利於我,遂放心吃喝起來。

隻是有一樣,無論我向他要求過多少次,想要沐浴一次,死也要做個幹淨鬼,總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黃泉路上黑漆漆的,髒一點幹淨一點,有何區別?"他似笑非笑道。

我覺得他這語氣不懷好意,又理解他一向愛潔,卻被迫整日鑽在這被我熏得臭烘烘的馬車裏,分外抱歉:"委屈晏將軍被在下熏著了,真是在下的不是!”

他卻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你我之間,何等情份,當年假鳳虛凰,還曾斷過一回袖,我幾時又嫌棄過你來著?”

我對於記憶力不佳的人向來敬而遠之。這類人沒事時說些甜言蜜語,有事時打個反口,旁人猶自將盟誓記得牢靠,他卻早將之前所說自行抹去,最是可厭。

眼前這一位就頗為典型。

我搖搖頭,拿啃過雞腿的油手摸了摸肩膀上的那隻手,笑嘻嘻道:"晏將軍說的極是!"感覺手下微涼的肌膚竟然不曾有半分退縮,暗中猜測:難道這一位也是衝著兵符來的?

隻是那玩意兒,我又何嚐見過?

說話間半月忽忽而過,京城已到得眼前。

大齊定國以後,並未遷都,隻是原來的大陳王宮換了個新主人。

我本來以為,像我這樣的前朝舊臣,至多是被皇帝陛下一道聖旨,拉到法場上一刀砍下去了斷,誰知宮門口的太監麵無表情的宣旨,皇帝陛下要親眼見一見我。

這倒也對。我與現如今的大齊皇帝陛下也曾在戰場上對劍相對,他許是怕晏平胡亂抓了一個人來邀功,做為一個合格的上司,檢查屬下的政績乃是一種必要的震懾手段。

況且,理論上我已經葬身於陳王宮錦繡閣三年前那一場大火之中了。

其實,這大齊皇帝鳳朝聞確實有些怪,到得禦書房門口,那宣旨太監麵無表情攔下了晏平:"陛下有口諭,晏將軍一路勞累,還請回府歇著,改日自會傳召。陛下隻召見安小將軍一人!”

我呆呆立在殿門口,心中深恨晏平不讓我沐浴。

不管如何改朝換代,晉見皇帝陛下自然要沐浴更衣,就算我是一介囚犯,但渾身臭成這樣,皇帝陛下萬一被熏著了,怕是當場就會血濺三尺。我本來想拿他當擋箭牌的,將罪責都推到他身上的……

想了想,隻能硬著頭皮進去。

"大陳廣武將軍晉見大齊皇帝陛下!”

這晉見的禮儀,許久不練,當真生疏不少。果然卑躬屈膝是要天長日久的訓練的,我這膝蓋骨不過是三年未曾彎下來,今日也有些僵硬了。

抬頭瞧一眼,眼前的男子五官深邃,華麗俊美到不敢令人直視,一雙鳳目冷冷瞟過來:"安逸你好大的膽子!”

"多謝陛下誇獎!陛下您英明神武!”

時勢造英雄,時勢也造狗熊,偶爾當一回狗熊不丟人,我爹這麼教我的!

他的嘴角抽了抽,猛然一拍禦案,咬牙切齒:"你居然還活著?!”

我"哎喲"一聲,一屁股朝後坐去,跌倒在了厚厚的宮毯之上,"對不住陛下您了,安逸確實還活著!"索性不再起來,咧嘴討好一笑:"陛下您英明神武!"將自己露出腳趾頭的草鞋往打滿了補丁的袍子下藏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