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燭光晚餐。
唐知書忽然明白過來。
“怎麼樣,喜歡吧?”他在她的對麵坐下,露出討喜的笑容。
唐知書臉上帶起戀人之間才有的羞澀,衝他點頭。
“那就快享用吧。這裏的牛排是一等一的廚師做的,我選了七分熟。”
“……”
她本是對牛排不排斥的,但一聽是七分熟,臉色微微一愣。而刀叉已經將那牛排切成了一半,透過燭光,她正好看見牛排裏細微的血絲。
她隻會吃全熟的,所以,見到這種還帶著血絲的半生肉,實在下不了口。可又不想對麵坐著的人失落,於是,切了一下塊,準備不嚼就這樣吞咽。
但那東西似乎真的太過魔性了,唐知書才放進嘴裏,還沒有什麼動作,胃裏就來了一股惡心。
她臉色一變,真不想在他麵前丟臉,連連起了身子,跑去包廂外的衛生間。
容承佑隻聽她說了句要去洗個手,便不見了人影。
他手中的刀叉放在,目光落在她的盤子裏,當瞧見,她那被切著兩塊的牛排,刀叉上還粘著血絲時,他忽然明白了什麼。唇角微揚起,輕輕道了句,“真是個傻瓜。”
唐知書一路沿著長廊跑,幸好有路過的服務生,告訴了她衛生間的位置。
她不過走了兩步,便到了。
雖然胃裏惡心,但好在吐掉了那塊牛排,又漱了幾口清水,便沒事了。
看著鏡中,臉色還泛白的自己,眉頭不禁皺起。
她是不是太沒用了?
不過是幾塊半身不熟的牛排,她卻連吞都吞不了。
這是人家給她準備的驚喜,卻被她就這樣活生生地給破壞……
唐知書心裏是有些自責的,她還在想著一會兒回去怎麼跟那個給她驚喜的人解釋。
不過那些剩下的牛排,她是萬萬不會吃了。再吃,也隻會惡心到胃。隻是,她不想看到某人失落的表情。
唐知書有些垂頭喪氣起來,正打算洗把手就離開,卻猛然在安靜的長廊裏聽到陌生人的說話聲。
噢,不,那聲音,對她來說一點兒也不陌生。
仿若每一天都會在她耳旁回響……
她站立在洗水槽前,不敢再有什麼動作,直到,那說話人的聲音越來越近。
“哥,這次,我一定會好好演的,你就給我這次機會吧。”
“哥,我絕對會比譚塵更吃苦耐勞。譚塵剛開始不也從跑龍套開始的嗎?我也可以從跑龍套開始,不管演死人活人還是壞人,我都接受,隻要給我一個角色,給我一條出路就可以。”唐知書抬眸便從鏡子裏瞧到說話帶著乞求的年輕男人,那是一個形象很不錯的小夥,為了進演藝圈正在苦苦地求後門。
而站在他身旁的,便是唐知書這輩子都忘不掉的身影,即使過了五年,可那中年男人的身形還是與鏡子裏眼前的這位相重疊了。
唐知書雖然沒有看見他的正麵,但是他的側臉,她卻是在鏡子裏清清楚楚地瞧見了。
五年了,這個中年男人一點都沒有變,不管是身形,還是五官,似乎比五年前的,還要更意氣風發。
唐知書就這樣站著,內心裏的恐懼,讓她身子微微顫抖。
她不知道該如何逃離,但她絕不能在這種時候轉過身去麵對他。
所以,她便站在原地上不動,依舊洗著那雙快要被水浸到發皺的手。
“你知道,你和譚塵相差的地方在哪裏嗎?”中年男人不耐煩地開口。
“……哪裏?”
“你隻會說,而他隻會做。你不配和他作比較!”
“……”
這話是說的有些狠的,話落,那男人便走進了男廁。
唐知書正想趁著這個空隙原路返回包間,可那還站著的年輕男子,卻一腳踢中了一旁的垃圾桶,帶著發泄之意。
唐知書聽著這突來的響動,嚇了一跳,轉身,神情有些愣愣地看著那隻無辜落地的垃圾桶。
她隻是在突然見到五年後的中年男人有些害怕了,所以有些魂不守舍。但那發泄的青年人卻以為她這是在看笑話,於是,便沒什麼好氣衝她嗬斥道,“看什麼看,沒見過麼?”
唐知書搖頭,她想要就這樣跑走,可那原本進了男廁的中年男人,很快又出來。他與唐知書先前那樣,優雅地站在洗水槽前洗了個手,然後看著鏡子裏,對那麵紅耳刺的人,似笑非笑地道了句,“你不僅隻會說,不會做,你比譚塵還差了不止那麼一點點的氣度。”
唐知書慶幸此時是背對著那中年男人而站的,所以那男人在鏡子裏,隻能瞧見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