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景,我不敢問,我怕,我怕聽見醫生對我們說出那句程序式的冷酷的而表麵又顯得非常優雅的話——
“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而那些所謂的白衣天使們究竟有沒有盡全力去搶救,似乎就隻有鬼才知道了。e3那天他們還連呼“奇跡”呢!還說什麼隻要阿龍能醒過來就會慢慢好起來呢!
我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我想生命中最大的壓力不是來自外界,而是來自個人的內心。外界危機所造成的壓力,遠沒有內心愧疚所造成的壓力更折磨人更持久!我舉得我愧對阿龍!
十一過後,早晚的天氣已微涼,秋風瑟瑟,那些枯黃的樹葉在風中瑟瑟的,有的開始飄落——
初夏秋冬,春發夏長秋收冬藏,這是大自然的普遍規律——
春天萬物複蘇,草長鶯飛,夏天萬物生長一片繁茂旺盛,秋天則是陽氣逐漸耗盡之際,萬物開始凋零敗落——
這草木的大自然的壽命,可阿龍還年輕,他的生命還處在人生的夏季,一切繁茂而旺盛,他怎麼能就這樣凋零敗落呢?——
我的心成天陰鬱著,蕭瑟一片——
這天我正在病房裏看報看新聞,病房外麵的廊道裏響起了嘈雜聲,這嘈雜聲由遠及近——
正在給我換藥的護士皺了奔到病房門口,喊了句說:“吵什麼吵!這是醫院,不是菜市場,你們要吵就去外麵大街上吵去!——”
“護士小姐………”一個頗為油腔滑調又帶著幾分蠻橫之氣的男聲應道,“你誤會我啦!不是我要吵,是這獨臂大俠非要跟我吵,我是來醫院看望好朋友的,可他非攔著我,你說他哪來的權利?護士小姐………”
“你來探望哪個病好?病房號多少?………”護士小姐把上身探出房門問道。
因為正在換藥,她雙手戴著橡膠手套,抬起手臂把額前的劉海兒撥到耳後——
“35床!姓顧,徐銘,我朋友………”先前說話的那個男生扯著嗓門道。
我剛想阻止護士應答,她嘴裏的話已經脫出口了:“那你過來吧………”
我想對她說別告訴外邊的人我在這裏,我不想見到那個扯著嗓門在外麵喊叫的男人,因為我已經聽出了他的聲音,是李曉初!——
護士小姐不再理外麵的事兒,轉身走進來,繼續給我換藥——
門外的腳步聲快速朝房門口靠近——
首先竄進來的是蔣銀——
“徐銘,他非要闖進來,李曉初………”蔣銀沉著臉擰眉看著我道,“要不要我教訓他一下?………”
我朝他擺擺手,不耐煩道:“不必了,讓他進來吧——”
我倒要看看這喪家之犬到底想幹嗎?莫非他受了巨大刺激精神失常了,“蝶戀花”花店開張,他自作主張給當年他以淫威欺壓**的小夢交了好幾年房租,我老媽過六十大壽,他遣夢瑩送來一對價值上百萬的緬甸翡翠手鐲,現在我住院了,他又親自上醫院來探望——
他究竟想幹什麼?我今兒個倒要問個清楚!——
但我沒想到這次不用我問,李曉初就主動坦白了,他是來向我攤牌的!——
嚴格說來,如今肖氏雖然失去了滕輝地產的控製權,但肖氏樹大根深,他還擁有騰輝地產15%的股份,即便今非昔比了,但相對於普通人而言,這15%的股份也是近百億的資產啊!
況且肖氏旗下還有海雲間大酒店,還有睿智廣告,還有太陽雨服飾這些產業,或許是肖奕當年有先見之明,所以這些產業名義上都在騰輝地產名下,實則是肖氏自家的獨立產業。
僅靠這些產業,肖家仍是濱海城為數不多的富豪之一。當然,他再也爬不上本地富豪榜的首頁了。
所以李曉初今天出現在我麵前,依然是一副財大氣粗的架勢,名牌紅色西裝花色襯衫蹬一雙老人頭的油光可鑒的皮鞋,粗脖上依然戴著他的白金項鏈,手腕上依然戴著租金名表——
依然是兩個保鏢個隨身——
李曉初走進病房,看著我冷冷一笑,也不對我說話,回頭衝身後倆保鏢一揮手道:“到外麵等我!你看顧董這樣子會對我構**身攻擊麼?——”
說著他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此刻護士小姐已經換好外敷藥,把我膝蓋再次包紮了起來,端著治療盤離開了病房——
李曉初皮笑肉不笑地倏爾看看我的腿,倏爾看看我的臉,很是幸災樂禍——
“哎喲,顧董啊,”李曉初走到床邊,看著我道,“你這是何必呢!你瞧瞧,你瞧瞧——”
說著他的手已經摸上了我膝蓋上的繃帶,來回摸著,抬頭笑道:“痛麼?哎喲,還痛嗎?——聽說你報案了?查到什麼了沒?——”
我瞪視著他道:“有事快說!沒事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