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同床異夢(1 / 2)

宣德二十七年,十歲的南宮憶仁被當作人質從施車國送來大周時,慕容予桓也隻有十一歲,但直到現在他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南宮憶仁時的感覺。

那少年憂鬱冷峻的麵容、傷感寂落的身影,唇邊抿著的那一抹孤傲,似乎在努力將自己的傷痛吞咽下去,都給慕容予桓留下深刻的印象。

然而,那一年前前後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先帝欲立四皇子為太子、朝廷派兵戍邊、四皇子暴斃,先帝寵妃麗貴妃以殺子之罪被打入冷宮,整個朝廷震動。在這一件又一件令人瞠目結舌的事件中,慕容予桓也漸漸忘卻了南宮憶仁。

後來先帝去逝,慕容予桓登基為帝。雖然大周與施車國一直相安無事,但既然先帝扣住南宮憶仁不令其返回施車國,慕容予桓便也延續了先帝的做法,繼續將南宮憶仁留在大周。將他安置在萬壽湖邊的一所偏宅中,除了自由和關懷,其他待遇也尚且過得去。

如今,施車國與伏國聯手攻周,在大周已漸被遺忘的南宮憶仁這才又被提起,朝中武將呼聲連連,力諫處死南宮憶仁以壯聲威,卻不曾想他竟會出現在雲嫣的夢中。

“可是,南宮憶仁此刻還尚在人間,一個活人如何會來冤魂索命呢?”

慕容予桓在心中思量著,抬眼又看了看雲嫣。隻見雲嫣縮在安姑姑的懷中,臉上神情似驚魂未定,顯然是嚇壞了。

雲嫣自打入宮,先是私藏繁謝宮,後又隱居毓慶宮,深居簡出,連宮門都不得出,她絕不可能見過南宮憶仁,可她形容的那夢中的“冤魂”,劍眉星目,風儀超群,極其俊美,眉宇間有些淡淡憂傷的男子,又絕對是南宮憶仁無疑。

若說這“劍眉星目,風儀超群,極其俊美”有可能是聽看過南宮憶仁的人說的,但那“眉宇間有些淡淡憂傷”,若非親見是絕對感受不到的。

莫非是南宮憶仁死期將近,已有心念感應,故而於夜間神魂入夢訴冤,可卻又為何會找上雲嫣呢?

這時,在一旁的石蓉繡也不禁“啊”的一聲低呼,向慕容予桓道,

“皇上,臣妾想起來了,妹妹夢中的這個冤魂果然很像那個南宮王子。”

聽慕容予桓和石蓉繡這麼一說,雲嫣忙驚訝的問道,

“南宮王子?皇上,宮中果真有嬪妾夢中的這個人嗎?”

慕容予桓點了點頭,緩緩的道,

“宮中確有一個人極像你夢中的冤魂。他是施車國的王子,十餘年前來到大周做人質。”

雲嫣與安姑姑悄悄互換了一個眼神,隨後雲嫣又轉向慕容予桓,輕聲問道,

“皇上,他說他命不該絕,卻被親人所害枉死宮中,那麼嬪妾敢問一句,這位南宮王子可是已經死在宮中了嗎?”

慕容予桓搖了搖頭,道,

“他尚在人世。”

聽到南宮憶仁尚在人世,雲嫣鬆下一口氣,一顆緊提著的心立時放鬆了下來,這倒不是演戲。

雲嫣又道,

“既然他尚在人世並沒有枉死,又為何會在夢中向嬪妾索命?再者,即便他真的枉死,又與毓慶宮有何關係?貴妃娘娘惠淑賢德,又怎會與他的冤魂有關?”

“啊,這……”

慕容予桓欲言又止,回答不出。

一旁,丹桂忍不住接了句口,道,

“我們娘娘自然與那冤魂無關。”

慕容予桓眉頭緊鎖,一語不發,心中卻更加認定了是南宮憶仁。

算起來南宮憶仁今年不過二十五歲,年輕俊朗,風華正茂,自是命不該絕,可他的幼弟南宮憶英卻全然不顧他在大周為質的危險處境,竟與伏國聯手起兵攻周,全然不怕擊起大周的憤慨而處死南宮憶仁。若南宮憶仁因此而送命,他確實是被親人所害枉死宮中的。

至於與這毓慶宮的關係,別人不知道,慕容予桓卻是知道的。朝中最極力主張處死南宮憶仁的便是石蓉繡的父親石鴻昆,石蓉繡居於毓慶宮,父債女償,若南宮憶仁死後冤魂會找來這裏也未為不可。

若是父債子償,那南宮憶仁若被慕容予桓下旨處死,那他的冤魂會找上雲嫣腹中之子也是可能的,況且雲嫣此刻又居於毓慶宮中。否則,雲嫣的胎一向很穩,今夜又為何會忽然動了胎氣呢?

慕容予桓緩緩的道,

“新年後,施車國主病逝,幼子南宮憶英繼位後便與伏國聯手攻我大周。為此,輔政王帶領一眾武將幾次請旨處死南宮憶仁以震攝施車國並壯我軍威。不過,朕尚在猶豫,因此這南宮王子目前也尚在人世,又怎會化作冤魂入夢索命呢?

經慕容予桓這樣一說,在場所有的人都明白了“命不該絕卻被親人所害枉死宮中”的意思,對雲嫣的夢也不由得又信了幾分。

石蓉繡也不禁心驚膽戰起來,原來要向她索命報複的不僅是夏蘭香,還有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南宮王子,因為父親主張處死他而欲報複自己。多虧這南宮王子還沒死,否則他的冤魂此刻怕是早已索了她的命去了。

安姑姑想了想,向雲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