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寧誕生後一直在熟睡,第一次醒過來是被餓醒的。於是,石蓉繡趕緊叫來事先備好的乳母給爾寧哺乳,可奇怪的是,爾寧竟喝不進乳母的奶水,喝一口吐一口,換了幾個乳母皆是如此。爾寧餓得哇哇直哭,石蓉繡急得火上房,實在不行隻好又宣來了劉太醫。
劉太醫自然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在爾寧身上針灸的那六處穴道皆是主胃腸的。
可眼下,劉太醫抱過爾寧又是診脈又是查看吐出的奶汁,石蓉繡在一旁急得連連追問,
“怎樣?是得了什麼病嗎?為何他吃不進奶去?”
劉太醫將爾寧又交給乳母抱著,隨後向石蓉繡回稟道,
“皇貴妃娘娘容稟,小皇子這是患了‘避乳症’。”
“避乳症?這是什麼病?可能醫好?”
劉太醫一拱手,一字一句的回道,
“回皇貴妃的話,避乳症其實算不得一種病,隻是患有避乳症的孩子腸胃特殊,因而不適應乳母的奶水,隻能喝生母的奶水。因此,隻要能給孩子哺食生母的奶水,這避乳症也無甚大礙。”
劉太醫說完頓了頓,又小心翼翼的接上一句道,
“通常被催生而產下的孩子,便極易患上避乳症。”
聽了劉太醫的這番話,石蓉繡簡直如五雷轟頂!她額上青筋暴突,瞪著眼睛,想喊卻又隻能壓著聲音向劉太醫道,
“你現在讓本宮去哪裏找他的生母?!”
劉太醫以眼觀鼻、以鼻觀心,默然應對著皇貴妃的暴跳如雷。
石蓉繡想起方才丹桂回稟的情況,想必雲嫣此刻隻怕已經氣絕,便是此刻還未斷氣,也挨不過一時三刻去,這可如何是好?
石蓉繡發泄了半晌,又問劉太醫道,
“若無生母的奶水,小皇子會怎樣?”
劉太醫麵無表情的道,
“回皇貴妃的話,娘娘可先用粳米熬成米糊喂食小皇子,但這也隻是權宜之計,能撐得多久,就全看小皇子命中的造化了。”
聽了此言,石蓉繡立時呆若木雞!她此時方知,原來雲嫣和爾寧這對母子竟是同命相連,一生俱生,一亡俱亡!
石蓉繡惱羞成怒可又束手無措,氣憤中不由得抓起桌上的茶碗擲向劉太醫,恨道,
“既知會如此,你為何不早說?本宮要你何用?”
茶碗撞在劉太醫的身上又掉在地上打得粉碎,茶湯潑了一地。劉太醫撲通一聲跪下,道,
“皇貴妃請息怒,被催生產下的嬰孩雖極易患上避乳症,但卻也並不常見。微臣行醫數十年,卻也隻見過兩例,因此之前並未想到。”
複立皇後的希望已經破滅了,如今這個騙來的兒子也要沒有了,這麼長時間的計劃和謀算眼看著就要全盤覆滅,石蓉繡怎能不氣惱?
可此時氣惱也無濟於事了,她盯著跪在地上的劉太醫,想了半晌,然後小聲兒的問道,
“後殿那女子可還能醫活嗎?”
劉太醫一聽這話,頓時睜大了雙眼,連連擺手道,
“皇貴妃容稟,當時微臣得到皇貴妃的旨意後,片刻不敢怠慢,立時便按照皇貴妃的吩咐去做了,微臣絕不敢抗旨,因此那女子是斷斷活不得的了,隻怕早已氣絕了。”
石蓉繡氣惱得簡直肺腑幾欲炸裂,可她自作自受也是無可奈何。爾寧的哭聲又吵得她心煩意亂,於是,黑著臉趕走了劉太醫,隨後急急忙忙的吩咐宮人們趕緊用粳米去熬米糊。
喜蘭請示石蓉繡要不要再找別的太醫看看,可石蓉繡擔心別的太醫會發覺爾寧並非不足月而早產,由此傳出風言風語惹人猜疑,因此便果斷拒絕了。
第二日清晨,雲嫣從沉沉的昏睡中再次醒了過來。
劉太醫的藥量拿捏得十分精準,此時七星海棠的藥效已過,這一整夜的熟睡令雲嫣產子後的虛弱大為減輕。此時,她隻是覺得腹內空空,有些餓了。
安姑姑興高采烈的服侍雲嫣坐起身子,她一整夜守在雲嫣床邊,生怕雲嫣再也醒不過來了,此時見到雲嫣不但醒了過來,而且精神還極好,還有胃口,安姑姑再一次喜極而泣。
服侍著雲嫣倚著被子坐了,安姑姑又給她披上了一件外衣,隨後又去扯了一條寬寬的紅布給雲嫣紮在額上,道,
“姑娘昨日產下小皇子,此時正在月子中,可要好好保養著,免得落下病根兒。這熱天坐月子更是辛苦,熱了不行,涼了也不行呢,更要當心才是。”
雲嫣向著安姑姑感激的笑了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