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當年明月(1 / 2)

宇文晨風與上官夜雪不僅是同門學藝的師兄妹,更是表親兄妹,二人從小一同拜入師門學技藝。上官夜雪幼時父母接連病亡,從小便由教授她琴藝的師父撫養長大,她酷愛音律,對吟唱、彈奏、曲譜皆愛若珍寶,也無一不精通,而宇文晨風則雜學旁收,除了音律之外,對繪畫、書法、武藝、仿聲和雕刻也有所涉獵。

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宇文晨風又自幼對上官夜雪心存愛慕,師父和其他師兄弟姐妹也認為兩人天生一對,必成眷屬。然而,宇文晨風是個踏實忠厚卻又儒雅木訥之人,而上官夜雪則極有個性又心懷浪漫,她的九曲心腸便向一首首花間詩詞一般婉約、夢幻而美好。

宇文晨風對上官夜雪的愛是深沉厚重的,在他的心上上官夜雪便是一切,便是天下最重要的人,隻是這些都深藏在宇文晨風心底,不舍得輕易流露。因此,對於上官夜雪來說,宇文晨風的內向木訥便不足以承托她的詩意浪漫,特別是上官夜雪酷愛音律,而宇文晨風對於音律並不似她一般熱衷,兩人在這一點上便缺少了些共同語言。

上官夜雪曾立下心願,得遇知音白頭相伴,為了尋找在音律上的“知音”,上官夜雪年近二十仍未婚配,並萌生了一個比曲招親的念頭。宇文晨風這才意識到師妹的心思似乎並不在自己身上,她對於尋找“知音”的熱忱大過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從這時開始,宇文晨風苦下功夫專攻音律,拚命想挽回師妹的心。

可是,固執又執著的上官夜雪說到做到,當真將自己的終生大事托付給天意,真的在長街上擺起了比曲招親的擂台。得知此事,宇文晨風心痛難忍,日日去比曲招親的擂台處衛冕。一連幾日無人能比及他,直到後來宣德皇帝的出現。

其實,論音律的技藝,宣德皇帝未必比得上宇文晨風。宣德皇帝再如何喜愛曲樂,他畢竟是大周的皇帝,身係江山社稷萬民福祉,必定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朝政上。而宇文晨風卻是從小跟隨師父專門進行學習,因此在技藝上必定勝過宣德皇帝。

然而,曲樂與詩詞歌賦一樣,不隻取決於一個人的技藝和學識,更取決於一個人的情操和性格。宇文晨風技藝再好,他木訥穩重的性格就決定了他奏出的曲樂也缺少了熱情如火的激情和衝動,而那正是上官夜雪迫切需要的。

宣德皇帝則不同,正是因為他是閱盡女人無數的皇帝,又深諳音律之法,因此從琴聲中便聽出了上官夜雪的心聲,再從音律中給予呼應。

一朵渴望盛放的花朵,遇見了如春的暖陽,又怎會再留戀那暗淡清冷的明月光呢?

上官夜雪比曲招親之後拜別了師父,帶著家傳的傳世曲譜隨著宣德皇帝去了大周。失去了上官夜雪,宇文晨風傷心欲絕,對上官夜雪卻又割舍不下,不久便忍耐不住去大周找她,想再見上官夜雪一麵。

宇文晨風在大周流連了許久也不曾找到上官夜雪,心灰意冷中便來到了一家酒樓借酒澆愁,卻無意中從幾個食客的對話中得知,當今聖上此次出宮不但帶回了絕世曲譜,更帶回了一個美人兒,如今已被封為麗妃娘娘,寵冠後宮。

既有曲譜又有美人兒,宇文晨風立即便斷定那個美人兒定是上官夜雪,而那個帶走夜雪的人,竟是大周的當今聖上!

她竟進入周朝皇宮成了娘娘!

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他與上官夜雪的緣分終是盡了。

這一晚,宇文晨風在酒樓中喝得酩酊大醉,為他最終失去的人和他最終失去的愛情。

宇文晨風離開酒樓時已是入夜,一輪明月高懸於天際,像是一個無情的冷眼人,冷冷淡淡的注視著失意的他。宇文晨風心情鬱悶,心內淒楚,在陌生的大周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他跌跌撞撞的任由著自己走在一條小路上,無目的的順著路的延伸方向左轉右轉,最後被一處路階絆倒,摔在了一個牆角下。額上隱隱傳來痛楚的感覺,冰冷堅硬的地麵給不了他半點溫暖,他卻蜷縮在牆角下一動不動,心中隻反複重複著一個名字:夜雪。

宇文晨風就這樣在這條冰冷的街上漸漸昏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更加強烈的寒意將他逼醒。四周的漆黑和他的醉意讓他一時看不清楚麵前的情景,耳中隻聽到一陣陣沙沙的聲音。他勉強動了動身子,竟發現自己一身濕透。

他努力睜開眼睛向四周去看,隻見高懸的明月早已隱入雲中,天上正下著花針般的細雨,他全身冰冷透濕,額上的痛楚仍在隱隱的跳動著。他呆了片刻,隨即一歪身又躺倒在雨中的牆角裏。愛已消,情已逝,此生心已死,要此一己之身又有何用?

就在宇文晨風念著上官夜雪的名字,閉上眼睛準備繼續頹靡下去時,忽然,不知從哪裏隱隱約約傳來了女子的歌聲,一絲絲一縷縷隨著花針細雨、暗夜清風陣陣飄進了宇文晨風的耳內。

隨著風的流轉和雨的窸窸簌簌,歌聲斷斷續續、時隱時現,可聽在宇文晨風耳中卻有如驚雷滾動。他忽的睜開眼睛,努力辨聽著這歌聲,歌聲婉轉悠長、纏綿動聽,而且十分熟悉。熟悉到幾乎印進宇文晨風的心裏,融化到他的血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