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飲了一口杯中的竹葉青,輕笑著向曲夢嫻道,
“怡貴人此言差矣。皇上方才說了,後宮嬪妃間的相處要以和為貴、和睦為先,嬪妾初入宮不懂宮規,卻也知後宮姐妹間相處要以位份論先後,所謂長幼有序方成規矩方圓。每位嬪妃都要嚴守著自己位份的規製,方可不越製不逾舉,人人皆循規蹈矩,後宮才得清平有序,皇後娘娘也可少操些心了。因此,和、睦兩位貴人時刻謹記自己的位份安守本分,這是再明理不過的了。”
傾城說罷頓了頓,又略略加重了些語氣,道,
“兩位妹妹找嬪妾來帶領,無非是嬪妾較兩位妹妹略擅舞藝而已。至於怡貴人所說‘向皇上要晉封’的話怕是不妥,難不成怡貴人認為嬪妃的晉封是可以說要就要的?若果真如此,那與怡貴人一同入宮的三位秀女,也一早就向皇上要了晉封豈不好?那樣隻怕就沒有怡貴人獨占鼇頭而成為翹楚了!怡貴人,嬪妾勸你一句,聖意不可枉測啊!”
怡貴人被傾城這一頓搶白訓誡,立時被氣得怔住,一張俏生生的小臉兒紅脹成豬肝色,柳眉倒豎,杏眼圓瞪,因皇上在場且她的位份又較傾城低,因此想要回言卻又不敢,隻好生生的忍住了。
上席座上,慕容予桓朗聲大笑,讚道,
“傾城說的好,酣暢淋漓,教人聽著痛快!”
傾城聽了轉頭向慕容予桓投去微微的一笑。有了皇上的讚許,怡貴人更加不敢回言了。傾城乘勝追擊欲壓製眾人,便靦腆的笑向慕容予桓道,
“皇上謬讚了!嬪妾信口胡言,還不知怡貴人著不著惱呢。若當真惹惱了怡貴人,嬪妾還要求皇上替嬪妾向怡貴人賠禮討情呢!”
慕容予桓聞言又是一番大笑,歡喜的道,
“你說的句句在理,嫻兒又一向深明事理,怎麼會著惱呢?”
說著便轉向怡貴人道,
“嫻兒,你說是不是?”
曲夢嫻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雙手緊絞著手中的細緞絲帕,顯見極是氣惱,可皇上問話卻又不敢不答,聽慕容予桓如此說,便也隻好回道,
“回皇上,嫣嬪娘娘訓誡的極是,嬪妾受教了!”
慕容予桓笑著點了點頭,傾城似頗為讚歎的向慕容予桓道,
“難怪皇上時常誇讚怡貴人耿直端方,頗有正氣,今日一見果然很識大體!不知怡貴人是否出身武將之家,身上很有一種巾幗英雄的豪氣呢,倒教嬪妾頗為佩服!”
慕容予桓笑指著蘇倩雪和徐妙琴二人道,
“傾城你入宮不久,對後宮中人還不甚了解。嫻兒並非出身武將之家,倒是雪兒和琴兒二人才是出自武將之家的將門虎女呢!”
傾城的神情似恍然大悟一般,驚訝的看向蘇倩雪,驚歎道,
“哎呀,原來裕貴嬪娘娘是出身武將之家啊!”
慕容予桓笑道,
“正是!雪兒的父親是朝中的正一品神武將軍,雪兒也頗有乃父風範,舞劍可謂一絕!那才當真是巾幗英雄的豪氣呢!”
蘇倩雪被慕容予桓極力讚許自是喜不自勝,款款起身含羞帶喜的向慕容予桓道,
“皇上謬讚了,嬪妾愧不敢當呢!”
傾城亦不勝欣喜的讚道,
“原來裕貴嬪娘娘出身武將之家,且還會一手舞劍的絕技,難怪會說出‘謀劃已久且一謀再謀’的話呢!”
傾城此言一出,席上輕鬆和悅的氛圍頓時又僵滯住了。
武官往往位高權重且掌握兵權,因此最忌諱的便是被人猜疑有圖謀籌劃之嫌,也往往最易招皇帝猜忌。文官若有圖謀常常隻是口誅筆伐而已,而武官若有圖謀則定會演變成流血的兵變。
因此,武官既要保家護國,又不可功高震主,在朝中的地位也十分微妙。石蓉繡的父親石鴻昆是這樣,蘇倩雪的父親蘇全山是這樣,徐妙琴的父親徐子業是這樣,梁文燕的胞兄梁文成也是這樣。
因而,傾城此言一出,除冷宮中的梁文燕不在場之外,其餘出身武官之家的嬪妃皆有些忌諱不安。蘇倩雪的位份比傾城高,又仗著父親有軍功,倒也不怕傾城。於是,聽了傾城這句話,便立刻沉下臉來,怒目向傾城道,
“嫣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是在暗指什麼嗎?在皇上麵前說話可要謹慎啊!”
傾城似被蘇倩雪的這句話嚇了一跳,詫異的看了看蘇倩雪,又看了看慕容予桓,怔怔的道,
“難道嬪妾說的不是嗎?兵家不是最講究‘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的嗎?雖然隻用了一時,背後卻需養練千日,況且習武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不是日日的思謀操練,一練再練,費心勞神,又如何能練就一身好武藝?而且嬪妾猜想,裕貴嬪娘娘的這一手舞劍絕技,也是‘人前很輕鬆,人後十年功’的練出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