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絲在床榻上收拾被褥,將一方沾染著殷紅色血跡的白絹疊好收起。窗下的小榻上,細涓正在為傾城手指上的一道傷痕沾上一些細白的藥粉。
細涓一邊仔細的上著藥粉,一邊向傾城低聲道,
“公主,依奴婢看,皇上已經對公主癡迷得神魂顛倒了,公主還何需用那淫羊藿呢?”
傾城無奈的一笑,歎道,
“我又何嚐願意用那東西?隻是我太了解這宮裏的花開花謝了!這麼多女人圍著皇上,便像是園子裏的百花一般,少了哪一朵都不重要,立刻便有更好更美的頂上來,皇上看花了眼,隻看到眼前的,早就忘了身後的。我雖不屑他的寵愛,但卻要利用他的寵愛來達成我的目的。”
細涓點了點頭,道,
“公主的心思奴婢明白,隻是公主也不要太多慮了,以公主的無雙美貌,哪朵花能夠與公主爭春呢?”
傾城欣慰的笑了笑,向細涓道,
“細涓,你知道大周有這樣一句話嗎?叫作‘承恩不在貌’。原話是想說得到皇上寵愛並不完全因為美貌,也因為與皇上有真情實愛,可是這句話放在後宮,往往意味著爭得寵愛並不能隻靠美貌,更要靠機巧的心思才能拿得住皇上。”
傾城收回手,看了看指上的刀痕,繼續道,
“再美的容貌也不過就是春天裏的一朵花而已,憑著怎麼嬌豔看久了也會膩的。皇上是絕對不會為了一朵花,而放棄整個氣象萬千的春天的,因此,我們必須有比容貌更持久的東西,而眼下我們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細涓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
傾城看了看她,又低聲囑咐道,
“別忘了將我要的大寒湯端來。”
細涓聽了咬了咬唇,欲言又止,最終點了點頭,和柳絲一同下去傳早膳了。
傾城一夜沒有睡好,假裝的恩愛和真實的思念令她一夜不曾合眼,此刻便覺得很是疲憊,頭腦也昏昏沉沉的。然而,盡管如此,她卻如何也忘不了昨晚那場身心分離的“戰鬥”給她帶來的糾結。
情愛真是個神奇的東西!無論你說得多麼貼心,笑得多麼動人,可是你的心卻永遠也不會說謊。在你全身投入去演戲的時候,它仍然在不斷提醒著你真實的一切。
而身體,它也不會撒謊。無論它如何去表演纏綿和依戀,那種由真心動心動情而帶來的顫栗、激動和酥醉,卻始終也產生不了,任憑你使盡手段也喚不起來。
因此,昨夜一晚,傾城的身與心是分離的。身體麵對著不想麵對的人,而心卻想著不敢去想的人。
傾城倚在小榻上,微微閉上了眼睛。
不多時,細涓和柳絲擺了早膳上來,細涓端著一個白瓷碗,碗中盛著深褐色的藥汁,走到傾城身旁。傾城睜開眼看了看,隨即起身接過了白瓷碗。
細涓忍不住低聲勸道,
“公主,大寒湯極為傷身,且公主受寵,皇上今後勢必會常常臨幸公主,若是總喝這個,您將來……”
傾城哀哀一笑,她哪裏還顧得上什麼將來,便是有將來她也不願再為慕容予桓生兒育女了。
傾城向細涓笑了笑,道,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眼下我不想為他生育子女,免得拖累了我們的大事。”
傾城將大寒湯一飲而盡,毫不猶豫。然後,她將碗遞給細涓道,
“用過早膳我要小睡一會兒,讓柳絲去回了皇後娘娘,今晨不能去給皇後請安了。然後你便去滴水閣盯著,一有動靜便來回我,今兒還有要緊事要做呢。”
細涓應了,和柳絲一同服侍傾城用膳。
傾城被晉為貴嬪,一時之間後宮中人人各懷心事,有人氣惱,有人戒備,有人欣喜。和貴人孟惜蕊和睦貴人康巧煙得到曉喻六宮的旨意後,便忙不迭的備了賀禮來彤芙宮祝賀傾城。
另一方麵,如妃齊若月、馨貴嬪徐妙琴、慶嬪林柔兒、芳貴人陸采茵和陳貴人陳慧心也分別派人送了賀禮來。就連皇後石蓉繡也派人送了一份賀禮來,以示自己寬仁賢淑。
眾人的東西送到彤芙宮,禮品雖然收下了,可這些人卻都被柳絲和春冰婉拒於門外了,隻說嫣貴嬪娘娘今日身子不適正在休息,此刻已睡下了,不便打擾。
孟惜蕊和康巧煙早已為傾城一黨,聞說傾城身子不適,少不得又關切的噓寒問暖一番。孟惜蕊的父親是太醫院主事,於是又提及宣父親親自為貴嬪娘娘請脈,也皆被柳絲一一婉拒。
打發走眾人之後,便已到了午膳時分。傾城起身重又梳洗了,略用了些午膳,然後便由柳絲陪著撿看各宮送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