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常啞了,就在他喝下那碗漆黑如墨味道刺鼻的藥之後,他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這令他的痛苦更加雪上加霜,這種有苦不能言的痛楚才是真正的苦。
莫常名義上是毓慶宮的掌事內侍,可實際上不過是一個做苦役打雜兒的下等宮人。傾城以他是掌事內侍須得事事用心盡責為由,各種苦差皆要莫常親自去做,還時常在半夜時分將莫常叫醒去做一些燒水除草的活計。
莫常一向好吃懶做又嬌生慣養,何曾受過這樣的操勞和辛苦?不出幾日便消瘦下來,變得彎腰駝背滿臉滄桑,仿佛又老了十歲。不過,也真如傾城所言,莫常雖然苦不堪言,但卻當真沒有尋死,隻是逆來順受的苟延殘喘著,每日隻盼著傾城的心情好一點兒,自己能夠少受些折磨。
另一方麵,傾城又安排細涓出宮去千坊鎮傳話,告訴莫應才和何玉芍,說莫常先是作了皇宮的西門侍衛長,因他當差認真勤勉,受到了侍衛總管康大人的賞識,如今已被提拔作了內宮侍衛長,管理內宮侍衛,因此要留在宮裏吃住,暫不能回家。
細涓又將兩錠銀子交給了莫應才和何玉芍,隻說這是莫常托她捎回家的軍俸。莫應才和何玉芍歡喜得不得了,捧著銀子樂得眉開眼笑,連連誇讚莫常當真為莫家爭氣。
入夏之季,氣候愈加景明起來,宮內的時新花卉也愈加開得茂盛。偶遇夏雨如煙,一片濛濛嫋嫋之中,景致更添了一重詩意。為了貼合皇上心意,各宮各院也都競相栽種布置了新開的花花草草,姹紫嫣紅一片,倒添了不少明媚之色。
就在這個初夏,芳貴人陸采茵被晉了嬪位,陳貴人陳慧心也被賜了封號“嘉”,二人心知自己的恩寵由何而來,因此心中深深感念傾城。而在太後的勸說下,再加上蘇全山和石鴻昆的求情,慕容予桓也有意赦免蘇嬪蘇倩雪的禁足。
傾城知道,她到了第二次括囊收網的時候了。她也知道,有些人絕不能夠給她第二次翻身加害自己的機會。
因傾城的身子一直不好,也不便侍寢,因此這些日子慕容予桓大多宿在芳嬪陸采茵、嘉貴人陳慧心、和嬪孟惜蕊或睦嬪康巧煙四人之處。
這一夜,在采薇宮中,慕容予桓與芳嬪陸采茵一番纏綿之後相擁睡去。兩人睡至正酣,忽聽殿門被人拍得響了三下,隨後聽到采薇宮的內侍小栗子在殿門外急切的回道,
“稟皇上,毓慶宮剛剛傳來消息,說嫣妃娘娘……嫣妃娘娘的胎……不好了!請皇上去看看!”
陸采茵驚了一下先醒了過來,定了定神,便聽到小栗子在門外急聲道,
“皇上,毓慶宮派人傳話兒來請皇上,說嫣妃娘娘的胎……不好了!”
陸采茵聞言大驚,急忙下了床又輕輕搖醒了慕容予桓,小心的回道,
“皇上,毓慶宮的人來傳話兒,怕是嫣妃娘娘的胎不太好,請皇上去看看呢。”
慕容予桓醒後得知也是大驚,也顧不上多問話便起了身,陸采茵服侍著他急急的穿了衣裳出了宮。陸采茵也披了衣裳,隨著慕容予桓向毓慶宮而來。
彼時,毓慶宮中亦如當時的雨棠宮,宮門大開,燈火通明,宮人和太醫們急匆匆的來回出入奔走著,人人的臉上皆是慌張不安的神色。
寢殿內,傾城臥於床上,臉色蒼白如紙,滿頭滿臉的虛汗和著眼淚一同流下。楊太醫在床邊為傾城診著脈,春冰端著一碗藥站在床邊,神情焦慮,緊張不安。
皇後石蓉繡和各宮各院的嬪妃已經聞得消息趕來毓慶宮探視問安,石蓉繡坐在床榻對麵的座椅上,探著頭緊張的關注著傾城的動靜,其餘嬪妃分坐四處,小聲兒的竊竊私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