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的夜裏,傾城果然帶著宇文晨風趁著夜色來到了繁謝宮。看到繁謝宮門前全無守衛,傾城的心裏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麗妃果真將侍衛們引開了,這說明她終於願意見宇文晨風了。
傾城的這一番心意果然沒有白付,在這戒備森嚴的皇宮中,雖說從後宮到冷宮並沒有多遠的路,可要躲避開巡夜和守門的侍衛而平安的進入卻也不是易事,若是這一次不能成事,隻怕也沒有下一次了。
宇文晨風的心情比傾城更為複雜,雖然他這一次入周並沒有要進宮的打算,而突然入宮也隻是為了給傾城救急圓場而已,但自從他踏入皇宮的那一刻起,便覺得和夜雪的距離又拉近了。
一別二十餘年,這二十餘年間,宇文晨風從沒有像此時此刻這樣離上官夜雪這樣近。這偌大的一個皇宮,在宇文晨風和上官夜雪分別的漫長時光中,竟也變得渺小狹窄了。
傾城帶著宇文晨風剛接近塵煙齋,便聽到一縷如絲的笛聲傳來,宇文晨風聞聲頓時停住了腳步。傾城詫異的回頭看了看他,問道,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宇文晨風搖了搖頭,若有所失的道,
“這是夜雪的笛聲,她不想見我,她終究還是不想見我。”
傾城聽了宇文晨風的話,轉頭向著近在咫尺的塵煙齋望了望,意識到是麗妃的笛聲傳達了信息,而宇文晨風深懂音律,必然聽得懂。傾城想了想,堅定的向宇文晨風道,
“既然聽得到笛聲,那就表明這裏離上官夜雪住的塵煙齋已然不遠了,你為之一世鍾情又一生情傷的人,此刻就在咫尺,難道你不想見她嗎?”
宇文晨風抬起眼睛,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臉上帶著濃重的惆悵,映著暗淡的月色,仿佛是玉石雕成一般。他緩緩搖了搖頭,一反平日裏安之若素的泰然氣度,神色憂傷的道,
“我想見她,我日日夜夜都想見到她。可是,既然她不想見我,我也不想讓她難過。”
宇文晨風對上官夜雪一世癡情,自己已是滿身滿心的傷痛卻還如此在意上官夜雪的感受。想了她二十餘年,念了她二十餘年,如今相見就在眼前,卻因為她的笛聲而寧願放棄。
傾城望著宇文晨風,輕輕歎了一聲。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一錯再錯。上官夜雪當年隻願尋一知音,謹慎選擇卻鑄成大錯。而傾城呢,她最初的愛情似飄萍一般被動無奈,卻仍然是錯。
傾城走上前去,拉住宇文晨風的手,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
“你此番偶然入宮,不日便要離開,不可能一直留在皇宮裏,更不可能再來冷宮,因此,今夜是你們見麵唯一的機會,怕也是你二人今生最後一次見麵了,從此後山高水長,此生永不相見。你這一生對她的遷就和體諒已經夠多了,這一次你就為自己的心願活一次吧!”
傾城言畢,不由分說拉著宇文晨風向塵煙齋而去。
麗妃的身影映在窗上,依舊是在側坐吹笛。這映在窗上的身影也依舊是那樣倩麗纖細,既看不出她的淒慘,也看不出她的衰老和傷殘,仿佛還是當年的那個如玉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