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說長還真是長,直到四更天眾人才離開永和宮散去。若說短卻也短,宮女環翠來了之後,三五句話便問清了情況。
環翠十七八歲的年紀,著一身淺藍滾白邊的宮女服飾,端端正正、規規矩矩的跪在當地,將慕容予桓的問話回答得一五一十、清清楚楚。
環翠所說事情的來龍去脈自然與曲夢嫻說的一模一樣、別無二致,且環翠的端莊整肅和口齒清晰又在無形之中增添了事情的可信性,令人更加確信無疑。
慕容予桓大怒,將石蓉繡再由默妃貶為了默嬪,收回了她的皇後鳳印,並罰俸三年,禁足一年,禁足期間每日隻準兩頓素齋,並傳令內務府停了石蓉繡的一切供給。不過,慕容予桓收回了令石蓉繡移居茭湘宮的旨意,隻令其在和坤宮中禁足,並下令廢後之事暫不曉喻天下,一切待南方戰事平定之後再論。
眾人心中明白,慕容予桓如此處置石蓉繡,說明他多少還是有些在意石鴻昆的。暫不曉喻天下,便是暫時不想讓石鴻昆得知石蓉繡的情況。
眾人離開永和宮的時候,徐妙琴在藥力的作用下終於睡沉了。傾城隨著慕容予桓離去,臨出門時她回首回望了一眼榻上的徐妙琴,強烈的歉疚和愧然令她有些不敢細看徐妙琴蒼白似透明的臉,心中輕歎不知她醒後會何等的傷心絕望。
一夜未眠,每個人都眼周烏黑、疲憊不堪,可回到宮裏後,卻是人人都精神振奮、不欲就寢。今日之事當真是大快人心,如齊若月之流的舊日之人,既受過石蓉繡的欺壓,也恨她借失憶複寵,對石蓉繡早已恨之入骨,今日見石蓉繡這般處境自是心頭大快。而如陳慧心之流的新人,一向不入石蓉繡的眼睛,被她冷落和鄙薄良久,今日之事亦令這類人興奮解氣。
傾城回到毓慶宮後,重新洗漱了,換了寢衣,又略喝了半碗滾得爛爛的紫參燉野雞湯,然後便躺在榻上歇著。柳絲將火盆中的紅蘿炭撥旺了一些,細涓則跪在榻邊為她捶著腿,見傾城仍睜著眼睛,神情似若有所思,便輕聲道,
“娘娘,在永和宮坐了這一夜,此刻可該累著了。如今大事已畢,娘娘還思量些什麼,還是早些睡一會兒吧,眼瞧著天就要亮了。”
傾城仰麵躺著,眼望著鳳凰木床欄上的朱漆雕花,輕歎了一聲道,
“哪裏能夠大事已畢呢?這隻不過是個開端而已,接下來的事還多著呢,本宮又怎麼睡得著?”
細涓眨了眨眼,不解的道,
“娘娘,石氏都已經被廢為默嬪了,且也罰了俸、禁了足、停了供給、收回了鳳印,曉喻天下也隻是遲早的事情,娘娘還擔心什麼?”
傾城歎了一聲還未說話,柳絲從遠處行了過來,向細涓道,
“想必娘娘擔心的便是這個‘遲早’。皇上雖然將石氏廢為默嬪,也罰了俸、禁了足、停了供給、收了鳳印,但一日未曉諭天下,這些便都是作不得準的。皇上可以頒下旨意,便可以再收回旨意,皇上可以第一次複立皇後,便也可以第二次複立皇後。且石鴻昆眼下在南方平定叛亂,若他日當真立下戰功凱旋而歸,難保皇上不看在石鴻昆的功勞上,對石氏又網開一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