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是個百年老房子,門前兩側種有兩株一個人抱的椿樹,九級台階旁是柑橘樹,台階前是桂花,轉路口處是巨大的棕櫚樹。
粘土花崗岩砌成的兩層紅泥瓦房的牆上,零星爬上當地獨有的苦瓜藤,這種苦瓜非常小,基本上隻有雞蛋那麼大,但味道卻非常甘甜獨特,深得徐家人喜愛。
徐鼎敲開門,沒過多久便有人從裏麵走出來,打開門一瞧,一股濃重的香火味迎麵撲來。
卻是一個滿頭白發穿著黑色布衣的老太太,弓著背幾乎成九十度角,她的裝扮很有講究,手上佩戴有一隻銅鐲,鐲子上密密麻麻銘刻著一些神秘圖案。
她看著徐鼎,徐鼎也看著她,他從她眼神裏看出異於常人的氣質,雖然她臉上刻著歲月的滄桑皺紋密布,卻依舊紅潤富有色澤。
“你就是徐鼎吧。”
“是的。”徐鼎答道。
“沒想到幾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她遲疑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不記得我了,我是家旺的奶奶啊。”
被她這麼一提醒,徐鼎靈光一閃,終於認出她是誰了。
這不是對麵家旺的奶奶嗎,幾年前被她大兒子接到貴州享清福,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她可是村裏出了名的神婆,占卜問路十分靈驗,和師道公們一起並稱三大特殊職業,師道公主要負責紅白事,偶爾也接接招魂作法的活兒,而神婆的職業更為純粹:問鬼驅邪!
還有一點就是,她和徐鼎奶奶的關係最好,這不才回的村裏,兩人又湊到一起嘮叨起來了。
“徐鼎啊,我家家旺怎麼還沒回來啊。”家旺奶奶轉身走進屋裏。“聽說他在省外念書,現在還教人跳舞,可有出息哩,你也要加把勁啊。”
徐鼎眯了會兒眼睛看了屋裏一眼,眉頭擰成倒八字。
感情徐鼎前兩天出事,他奶奶知道神婆回來後連夜請到家裏,竟然是為了開壇作法,問一問她的好孫兒運勢如何。
大堂的正中央擺著一張四四方方的竹席,竹席上擺著香燭紙錢、紅木方尺、一串銅錢、三杯酒、一個豬頭、一隻熟雞、兩碗玉米粒,還有用芭蕉樹的樹幹做成的香爐。兩個香爐中間立著一張沒有提名的神位,神婆則是蹲坐在竹席前,嘴裏念叨著他聽不懂的神話。
徐鼎尷尬的又轉過身,把門關上了。
而這時,神婆站起身來,朝他揮揮手,示意他過來,說道:“伸開雙腳,兩手並肩伸直。”
徐鼎奶奶坐在一旁,用十分凶唳的眼神瞪著他,徐鼎無奈,隻能照做。
神婆將綁在神案桌腳的大公雞提了過來,用紅繩在它脖子上順繞了三圈、又倒繞了三圈,如此循環了九次,然後又從竹席上取來方尺,開始在徐鼎身上折騰。上肩、過身、下跨、頂頭,她每次動一下都用方尺拍一下公雞的背,最後走完全部流程後,她將公雞放在徐鼎左肩上,它也不驚不擾、不飛不叫,原本凶得異常的大公雞變得無比乖巧,如一隻大鳳凰立在那兒,兩隻大眼睛直直盯著某個地方看去,神婆用毛筆快速在神位上寫了幾個大字,可剛寫到一半筆就斷成兩截,那紅紙也隨之分為兩半,神婆這下子驚呆了,她連忙抓起這些東西和紙錢一起燒在竹席的右側,待它們完全燒成灰燼後,便用那三杯祭酒將相繼呈太極圖案倒在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