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遠方來客(1 / 3)

“你們是上都人麼,上都遠在南邊,你們來荒北原做什麼?”墨家娘子端杯水遞給那病弱的女子,一麵問一麵打量這三個不速之客。

一個是病怏怏的女人,一個是渾身疲憊的少年,一個是秀氣孱弱的小孩子,這三個人像是從天而降的陣雨,不帶任何征兆,直淋得人麻麻的。若非是她救女心切,也不顧什麼詛咒秘語,獨自衝去暗森林救人,恐怕是不會看見那讓她猜不到的一幕:三個陌生人守著她昏迷不醒的女兒。

少年飲了一口水,“這兩個是我的娘和弟弟,我們隨父親來北方做生意的,誰知道父親路上得了急病過世,我們娘仨歸家不得,心裏難過,一路也不知該去哪裏,沒想到誤入了那座森林,差點把命都丟了!”

墨家娘子憐惜地歎了口氣,“那真是不幸,不過能從暗森林立出來,也是各位福大了!”

少年沒所謂地一笑,“走馬做生意的,總要懂點秘術嘛,我們也是運氣好,亂撞一氣,居然就走出來了!”

墨家娘子疑惑重重地看著少年沉靜的臉,她在少年的眼睛發現一種很特別的光芒,這種光芒讓他顯得很成熟,和他表現出來的實際年齡不符。

她匆匆的壓下心底的困惑,她是個溫良少言的女,不該她問的事她從不問,她隻是很感激地說:“我還是要謝謝幾位救了我女兒一命!”她說著望了望裏屋還躺在床上昏睡的女兒。

她在暗森林外見到他們,心知是他們救了自己的女兒,她千恩萬謝地邀請客人來家裏坐一坐,幾位倒也沒有拒絕,跟著來到她的石頭屋子裏。

北荒原的房子全是用青色的石塊建築,石塊之間塗上厚厚的水泥,將上下左右的大石塊貼得結結實實,這些石頭質地相當堅硬,沒辦法在上麵雕鑿出繁複的花紋,自然缺乏南方城市裏鬥拱雕梁的精致,有的隻是古拙沉重,仿佛凍得硬邦邦的大澤河,一錘子下去,冰麵微微現了幾道痕跡,冰層仍沒有裂開。

墨家娘子的石屋便是這樣厚重,沒有什麼特別的裝修,因她是遠近聞名的針黹能手,平時生活來源便是為附近的住家戶做衣服,所以這屋裏擺放著一架機梭,壁上掛著五六匹獸類毛皮。

少年環顧了房子一眼,問道:“墨嬸嬸,我向您打聽一個人!”

“哪一位?”

“不知道嬸嬸知道墨卿嗎?”

墨家娘子平靜的臉上有了細微的變化,像冰層下的裂痕,“墨卿?小公子找他做什麼?”

少年捕捉到裂痕,他裝作漫不經心地說:“因他和家父有些交情,家父過世時,讓我們娘仨來尋他,說他必會照應一二的!”

墨家娘子抬起細細的眼睛看了少年半天,悠悠地說:“荒北原上的流民連自己都照顧不了,怎麼照顧其他人啊!”

少年說:“這裏雖是流徙地,也能討個生活,總好過我們這樣整日價漂泊無靠的!”他說這話像是動了什麼心思,眼裏的光有些黯淡了。

墨家娘子低頭沉吟了一會兒,抬眼時,眼裏有隱隱的淚光,“不瞞你們說,墨卿就是家夫!”

“那……”少年的身體微微立起,眼裏的光清亮起來,那女子也前傾身體,隻有那個男孩子還是不知人事,傻傻地看看母親,看看兄長,還時不時咬咬自己的手指頭。

墨家娘子似乎沒有注意到客人的興奮,她的語氣軟綿綿的,“可是,他兩年前去世了……”

“去世了?”少年像被忽然從熱水裏扔進了冷水裏,起初還暖意融融,隻一刻,就寒意萌生。

“是哦,兩年前得了一場病,愣沒挺過來,這荒北原苦寒荒涼,得了重病隻能等死……”墨家娘子說著已經捂住了臉。

“墨家伯伯埋在哪裏呢?”少年不甘心地問。

墨家娘子擦著眼淚說,“向東走十裏,那有個四麵環著小丘陵的盆地,叫無生穀,埋的都是流民。”

少年沉沉地壓下了身體,聽見女子的安慰聲:“墨家姐姐節哀,人死不能複生,姐姐還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