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既漫長又複雜,昱風行說到這裏停頓了,他似乎經過了一次坎坷的旅程,現在要稍試休息。
“那個孩子呢?”錦嶽不安的問。
昱風行哀哀地看著他,“他被扔在冰原後,天幸命大,居然就被冰封了三千年,直到有一天,天帝和妻兒來北方王宮巡視,無意中來到禁地,看見了這個肉團,天帝好奇地撿了起來,他剛出生的孩子伸手摸了一下,一道光霎時迸射,那肉團忽然綻開,露出了一個嬰兒,居然還是活的!”
“天帝感到很奇怪,他並不知道禎和那個人族首領的故事,這時,身邊的巫覡告訴了他這一切,天帝很憐惜這個孩子,想帶他離開,但巫覡的勸說讓他猶疑了,他相信了關於這個孩子不祥的讖語,便沒有帶走這個孩子,也沒有傷害他,他把孩子留了下來,並賜予他力量,讓他能活下來……”
錦嶽無力地歪斜在座位上,他沉沉地說:“我知道了……”一陣水氣蒸熨升騰,模糊了他清晰的視野。
鹹初萌憐惜地看了一眼錦嶽,她幽幽地問:“那麼這座宮殿的秘密呢?”
“這是天帝育寧秘密修建的,他當年之所以逃到北方王宮就是躲在這地宮裏,後來戰亂平息,他也曾來過幾次,漸漸的心灰意懶,便荒廢了!”
“他為什麼要修這座宮殿?”
“育寧多疑,總疑心有人害他,所以要尋一個秘密地方以備不時之需,當然,這座宮殿也是為一個人修的!”
“是誰?”
“這宮殿有一個名字,禎宮!”昱風行一字一頓地吐出後麵兩個字,“禎是天帝正妻的侍婢,帝後是公主,她隻是一個陪嫁的奴婢,卻被天帝深深地喜愛,迫於禮法,天帝不能立她為後,也不能在不周山上為她建宮立閣,這樣會遭到巫覡的斥責。隻好大興土木,在這雪峰地下修建了一座完全屬於她的宮殿,天帝為了防止其他人來侵擾,留下了這裏是禁地的詛咒,以至於北方王宮的神族都不知道這個秘密。”
鹹初萌歎了口氣,“竟然是這樣,我在這裏看見過關於暗森林的記載,當中的語調充滿怨氣,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寬待容忍,顯然那刻骨的怨毒始終沒有消亡,到最後還要口誅筆伐,唉!”
這個故事到這裏基本結束了,史書以晦澀嚴肅的麵孔掩蓋了殘酷血腥的真相,一旦揭開油墨書箋就是血跡斑斑的死亡印記。
昱風行從座位上起身,他踱到錦嶽身邊,撫上他的肩頭,“錦嶽,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根本不是我們可以控製的,我希望你能明白。”
錦嶽軟弱地垂著頭,“昱巫,我總算明白了鬼姝鬼男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誓言,還有,鬼姝一直不停地呼喊‘孩子孩子’,原來是因為這個。”
很久以前的黑暗記憶潮水一樣湧來,將衰弱的靈魂淹沒,原來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遭遇,蝴蝶輕輕扇動翅膀,就會引發狂風驟雨,山崩地裂。
“錦嶽,振作起來,你應該知道自己必須承擔的責任!”
錦嶽淡淡地笑了笑,“昱巫,我知道的……”
“對,是你出去的時候了,北方王宮不能永遠困住你!”
很久以來,離開這裏對錦嶽來說是一件充滿奇異夢境的理想,是他心底最深的渴望,可是現在當他獲知可以馬上離開這個孤寂的地下宮殿,他怎麼會有那麼深的失落和悲傷,這悲傷竟然這樣強烈,以至於讓他幾乎不能自持的流落。
“昱巫,讓我靜靜好嗎?”他小聲地提出了一個要求。
錦嶽整個人都縮在座位上,顯得那麼幼小、軟弱,昱風行憐惜地捋捋錦嶽散亂的頭發,拉和鹹初萌輕輕出去了。
門一關上,錦嶽雙手撐住了腦袋,淚水從指縫流下來,浸濕了衣襟。他腦子裏翻滾著重複的畫麵,那張悲喜交加的臉孔,那純如冰雪的微笑。
他聽見有人在耳邊歡呼:“你終於來了!”那聲音歡樂著,興奮著,一遍遍敲打錦嶽紊亂的頭腦,又像利刃剜著他流淚的心。
錦嶽猛的抬頭,沉重的歎息穿透了層疊的書籍,跌落地上,粉碎成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