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瀟努力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自嘲一樣笑著說“其實我挺喜歡那個小孩的,是個弟弟,白白胖胖的,不像我,從來就沒胖過。可是奶奶總害怕我因為嫉妒大人對弟弟好而傷害他,所以從來就不讓我靠近弟弟,隻要看到我靠近弟弟,或者試圖靠近弟弟就會對我大吼大叫,時間長了養父母也跟奶奶一樣對我吼來吼去。”
“終於有一天養父母和奶奶都不在弟弟身邊,我走到養父母的屋門口,沒敢進去,隻是遠遠的看著他在床上玩,他好像也看到我,於是像我爬過來,等我感覺到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他已經從床上掉了下來,掉在地板上,額頭和雙手都摔破了,流出鮮紅的血,我馬上跑過去想抱起弟弟。”
“可是就在我蹲下來的一瞬間,養父母和奶奶已經聞聲趕來,看到這副情景,一口認定是我故意把弟弟摔下來的,也不聽我辯解,對我就是一頓毒打,還把我扔出家門,讓我永遠不要再回來。”
“我跪在門口一直哭一直哭,他們都不理我,最後鄰居阿姨看不過去,過來跟他們理論,說再這樣對我就報警告他們虐待兒童。他們不得已隻好讓我回家,但是卻兩天兩夜沒給我飯吃。”
“十二歲以前一直是這樣忍氣吞聲活過來的,以為等我和弟弟都大了情況就會好一些,沒想到事與願違,長大了更糟。在那之前,他們對我無論怎麼不好,都是罵多打少,後來養父開始嗜酒,經常醉醺醺的回家,一回家就打人,養母抱著弟弟藏起來,他找不到別人就隻好打我。”
“養母就經常罵我是狐狸精,還說我會勾引我養父!我才十二歲啊,我明白什麼,我做過什麼,就要被罵做狐狸精,還是被一個我每日都要叫她媽媽的人這樣罵?我心裏恨極了,也怨極了。”
“我從小就知道什麼叫忍,知道什麼叫不怕,知道什麼叫堅強,什麼叫反抗,什麼叫爭取。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定要自己爭取,不爭取是不會有人主動送給你。我知道不能隨便在別人麵前表現軟弱,不但沒有人同情,反倒讓別人看不起。我知道凡是不能怕,怕解決不了問題,隻會讓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局麵。”
“可是我還是陷入了更糟糕的局麵,命運讓我偶然遇到了一個有婦之夫,就在那個玻璃鏡後麵,我以為自己在照鏡子,我看到自己,他卻透過玻璃看到我。”
“他用養父虧空公司款項的事情威脅我,雖然養父對我不好,但是我畢竟叫他一聲爸,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們我再與任何人無關,爸媽和弟弟都跪下來求我,我別無他選。”
“我成了一個三十二歲已婚男人的小三,”蕭瀟淒苦的看了無情一眼“就是你們說的小妾,還是沒有名分的那種。我受盡了他的虐待、欺辱、折磨。我想逃,他不許。我讓他直接殺了我,他不願。他不願是因為,他要留著我慢慢折磨,他要看著我絕望,然後慢慢死去。”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會讓他這麼恨我,我隻能在無數絕望的時候自我安慰,也許是我上輩子虧欠他太對,所以這一世要償還,等我償還完了,我就可以自由了。”
“我變得不敢輕易相信別人,不會隨便對人打開心扉,但是其實內心卻覺得孤獨,希望有個人可以信任,可以依靠,就這樣矛盾著,糾結著,也掙紮著。”
蕭瀟看了一眼無情嘴角扯過一絲笑容,“不過老天對我不薄,讓我來到這裏,雖然是怎麼到這裏的我自己都不知道,但是卻開始了我嶄新的人生,我想可能是我已經償還完了吧,又或者老天讓我來這裏,遇到上一世的他,然後在這一世重新定義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不要虧欠他,那樣下輩子的我就不會遭受我所遭受的那些痛苦了。”
蕭瀟知道很多話無情聽不懂,她不是想講給誰聽,也不是想要誰懂她,誰安慰她,她隻是不想將所有的事情都存放在心裏,十八年了,十八年來所有的事情都隻有她一個人知道,一個人肩負。她隻是想說出來,說給某一個人聽,然後無需那個人同情或是可憐。
可是無情聽蕭瀟訴說她的身世,心中卻痛苦不已,平日裏看蕭瀟和無塵無止他們總是嘻嘻哈哈一副不知愁為何物的樣子,卻不知她竟有這樣悲慘的經曆,將痛苦藏在心中卻對別人笑臉相迎,於是對蕭瀟格外心疼起來。
他突然看著蕭瀟的眼睛,“如果這個時候抱你,你會不會像剛才一樣咬我?”
“?……”
還沒等蕭瀟反應過來,無情已經來到蕭瀟身旁,一把將蕭瀟攬入懷中,他想保護這個小師妹,想照顧這個小師妹,想用自己的愛和關懷來彌補她之前遭受的種種創傷。他想,也許他是瘋了。
“所有的不愉快都會過去,現在,讓我來保護你,對你好。”
蕭瀟從未聽過這樣低沉、有力、充滿磁性的耳語,她從未像此刻這樣覺得安全、安心,好像是相戀已久的愛人,又好像相視太久的故人,她隻覺得一切都是應該的、自然的。居然忘了此刻抱著他的人和顧曉川擁有一張一模一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