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巍審視著杜聲聲, 杜聲聲麵色依然平靜, 看不出她一絲一毫的情緒。
他繼續說:“但是, 在當時大家曉得的知識範圍裏, 那一步是臭棋的棋, 才是你布局的關鍵點。最後, 你贏得很漂亮, 甚至下出了盤龍眼。”
一般而言,在高手與高手的對決當中,很難下出盤龍眼。但那一次, 杜聲聲氣定神閑,像是把每一步都算計好了,下出了這樣的名局。
“後來經我觀察, 你是故意的, 故意要借那一場棋出名,讓更多人來找你。一般棋手, 可能運氣好會在對局的實戰中下出盤龍眼, 但和實力強勁的人下棋時, 基本上不太有可能下出這樣的棋。那年那個業餘高手, 拿過業餘八段的榮譽, 同時在弈城九段待得很穩, 屬於弈城九段的中等水平,也贏過職業一線九段棋手讓他兩子的棋。”
“你為了出名,故意做出這樣的局, 導致那個人傾家蕩產後又還不起債自殺, 還有好幾個人看走眼輸了大半積蓄,和家裏的媳婦鬧翻離婚。當時你的棋力讓我感覺到震撼,我以為你會受挫,實在不忍心看一個優秀的棋手中斷圍棋生涯,準備開解你,但是,你跟本就沒有半點兒同情和愧疚!”
劉巍雙目如電。他麵上的溝壑,每一道都隨著他說話的聲音抖動,似乎是怒其不爭的模樣。
他盯著杜聲聲:“讓我感覺到欣慰又佩服的是,當你看到我,我還沒出口,你就在老街區街道的槐樹下,一邊把零碎的生活用品擺在地攤上,回應路人的問價,一邊輕貓淡寫地說,‘不是什麼大事。他敢賭,就要有輸的準備。我不認為我做錯了什麼。’”
杜聲聲漠然道:“我的想法沒變。他們和我沒關係,是輸是贏,全看他們的選擇。”
“所以,是什麼,讓你決定不下棋了?”劉巍又吸了口煙。
杜聲聲皺了皺眉,不適地咳了咳:“掐掉。”
劉巍看杜聲聲,杜聲聲的聲音像是說棋一樣簡單利落:“掐掉。我討厭這味道。”
劉巍心裏不是很舒服,他靜默了一瞬,最終還是將煙摁熄。
“以你的棋力,不下棋可惜了。作為前輩,我對於你的選擇很痛心。你該知道,這樣,長此以往,你的棋力會下降。但是,如果你願意,現在為時未晚,一個月,不止你在這裏當講棋人的小幾萬,幾十萬都不夠意思,你隻需要出手一次,就可以拿到幾百萬甚至幾千萬。”
劉巍的話說得很燃:“如果你有幾百幾千萬,你媽也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催你換工作,讓你趕緊找男朋友嫁人。到時候,你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杜聲聲勾了勾唇,露出個微笑的模樣,實際上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並沒有笑。
“我說過,我不下棋了,是真的。”
她也知道,劉巍並非是真心惋惜她的棋藝,而是把她當成一頭大肥羊。他是類似於皮條客一樣的存在,“嫖客”找他,他根據“嫖客”的要求去找棋手,然後“嫖客”給他錢,棋手也要給他百分之二十的抽成。
杜聲聲,目前而言,可以說是他的一大殺手鐧。隻是這個殺手鐧停工了,這就讓他很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