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 一如半年多前, 安靜地坐在雕花窗前等待她的模樣。
杜聲聲眼前的畫麵像是水麵的波紋, 微微一蕩, 散開一圈圈漣漪。眼前的景物, 眼前的人, 都扭曲成了波紋。
當這畫麵平靜下來時, 是杜聲聲眼前平滑的鏡子。
全身鏡裏的她正穿著一件薄薄的廣袖古風交領元素及膝連衣睡裙,柔軟的布料鬆鬆垮垮地在她身上,倒襯得她身上的線條像是活的, 靈動的。
一雙潔白纖細的小腿惹人遐想。
窗外,已是黑夜,燈光難以和黑暗抗衡, 隻留下了微明的暈黃。
而窗內, 白熾燈的燈光照得明亮如晝。
杜聲聲的肩頭,好像坐著館主的大肥貓。
她頭一偏, 蹭了蹭大肥貓的臉, 說:“也許我不該和他在一起。”
又回頭, 賈芃悠穿著隻到腿根兒的薄睡衣斜臥在床上, 絲縷掩雙峰, 峰間雪成溝。
她再看向鏡子時, 平滑的鏡麵像是水波一蕩,又是白天時,晏清都坐在窗前的模樣。
杜聲聲撫摸著腿上的大肥貓, 大肥貓眯著眼, 享受著杜聲聲的撫摸,眼看著就要進入夢鄉,杜聲聲在它的肚子上一掐,大肥貓痛得發出一聲短促而尖細的“喵”聲,僅僅讓人聽著,就覺得它很痛。
晏清都回頭時,隻見杜聲聲正低著頭撫摸貓兒。
她麵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頰邊散落著幾許發絲,整個人看上去,清異秀出,氣質獨特。
他和杜聲聲對視一眼,唇邊彎出一個淺笑的模樣,眼中像是盛滿了星光。
他還沉浸在昨天杜聲聲答應和他交往的喜悅裏。
連打譜都比往日更有意思,大約是杜聲聲的緣故。
而杜聲聲,在晏清都看到她的那一瞬低頭,和吃痛的大肥貓對視,心“咚咚”直跳,不像是她自己的。
在她心裏,像是於黑暗中有一束光照下,明亮的一個小光圈裏,她雙手插兜站著,大肥貓蹲在來兩步開外的地上,她聲音是一貫的冷淡,麵上卻微染紅暈,抿著唇,說:“這很不正常。”
大肥貓仰頭看她:“喵喵!”
杜聲聲眼睫低垂,視線冷淡地落在大肥貓身上,又像是看向了周邊的黑暗。
她說:“這很不正常。貓兒,你知道什麼是玩物喪誌嗎?”
大肥貓依舊仰著頭:“喵喵。”
杜聲聲唇角斜勾:“我一直以為,感情,是最虛無縹緲的東西,它總是束縛著你,要聽這個的話,要聽那個的話,要考慮別人的感受,使人空有滿腔熱忱,卻隻能裹足不前。感情這種東西,最無用了。爺爺去世前,除了爺爺和媽媽,誰都和我沒關係。我討厭眼淚,也討厭所有煽情的東西。但是……”
杜聲聲的聲音停頓下來,光圈裏,貓兒仰著頭,似乎是個求知若渴的模樣:“喵喵喵?”
杜聲聲說:“總會有意外。你看,他明明就坐在那裏,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做,就能讓我心跳加速。那是一種很陌生的情緒,它容易讓你心甘情願地去做一些你從前不願做的事,比如……”
光圈兒內,杜聲聲的聲音又停了下來。
她一起身,幾乎要睡著的大肥貓“咚”的一聲落到地上。而晏清都,唇角微微翹著,杜聲聲走近,彎腰,頭一低,晏清都便看到了杜聲聲放大的臉。
在她的辦公室裏,抬眼可見白梅攢枝,麻雀飛舞於花間,嘰嘰喳喳地叫著,梅花瓣因了麻雀的嬉鬧簌簌下落。
這精致,像是有一種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