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過神來,衝到陽台時隻看到宮戈澈的坐進了車子,有那麼一瞬間,他漸漸隱在車窗後的臉上滑過幾滴淚水,隨著下搖的車窗再也尋不見。-
而那個叫慕墨白的人遙遙而站於路邊,目光隔著稀疏的樹影,落到我的身上,他挑起比女人還秀麗的細眉,嘴角揚出好看的弧度。-
那一笑如陽光衝破黑暗,光明乍現。-
那一笑如春暖花開,冰層融化,溫暖如期而至。-
那一笑如救世主俯瞰世人,悲天憫人,不動聲色。-
那一笑成為我後半生苟延殘喘的唯一借口。-
我的心猝然間漏掉一拍,很久以後,當他再次站到我麵前用著那張漂亮至極的臉對著我時,我才知道,這種怦然心動叫做一見鍾情。-
慕墨白看了我一會,而後豎起食指抵在唇間,說了一個字。-
我自作聰明的以為,那是“等”。可是後來我才知道,那不是等,慕墨白的世界裏隻有“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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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寶馬向慕墨白駛來,司機拉開車門,他轉身上了車,刻在我腦海的是一張陰柔而漂亮的臉。-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他穿著黑色的Dior外套,裏麵是白色襯衣,黑白搭配異常分明。-
我喃喃地念著:“慕墨白”。明晰了黑白,模糊了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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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動的身體,扭曲的欲望,紙醉金迷的世界。-
斑駁陸離的燈光下,她那張錐子似的臉上全是疲倦厭惡,嫣然一笑間卻能輕而易舉掩去眉目裏的滄桑。-
而台下的男人個個滿臉放光,雙目炯炯地緊盯住她身上薄如蟬翼的白紗裙下的軀體,扭曲的臉上布滿肮髒罪惡的欲望。-
顧小娌氣急敗壞地摔了酒杯,像個神經病一般指著被燈光籠罩的女子,扯著嗓子,聲音尖銳而刺耳,“這個妞,大爺今晚要了。”-
然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完全蓋過了她歇斯底裏的吼聲,但顧小娌就是顧小娌,無論走到哪裏她都有辦法在妖孽橫生的氛圍中,讓自己成為替天行道的神。-
因此她迅速地踢了高跟鞋,跳到桌子上,等到周邊的人都對她投以激蕩的目光時,她掩唇發出一連串洶湧澎湃的笑聲,如女王選男寵一般,她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腳邊跪倒(……高度的差距)的人,伸出細長的手指,囂張地指著中間跳舞的人,“泠小寒,今晚我包了。”-
音樂聲戛然而止,五彩燈光停止閃爍,所有的目光全部聚集過來。有嘲笑有鄙夷有不屑有踐踏。-
死氣沉沉的生活把每個人都錘煉成了無堅不摧的行屍走肉,不在麻木中滅亡就在麻木中成魔,而夜店裏最不缺喜歡挑戰刺激的人,因此大部分人擺出的則是一副讓人厭惡至極卻又合情合理的看好戲的嘴臉。-
而處在風浪尖口的舞妓泠小寒,用著那張滄桑的讓無數男人朝思暮想的臉對著顧小娌年輕而精致的麵容,抬起那雙如被江南水墨畫氳氤的眼睛,抑揚頓挫的語調裏帶著故作的曖昧,拖長的尾音夾雜著意猶未盡的挑逗,“呀!怎麼辦呢!我不喜歡窮酸書生。”-
顧小娌顯然不願善罷甘休,因此她迫不及待地脫了身上的校服,像是準備侍寢的妃子,顧不得身上是否穿著讓韓汐輾轉反側的低胸短裙了,她高傲而筆直地站著,冷笑,“泠小寒,從今往後我就跟了你。”-
而我哆哆嗦嗦地抱著顧小娌扔下的外套,從桌子邊挺拔起來,對著泠小寒投以抱歉的目光,“她又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