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手機還要嗎?”清掃電影院的阿姨問慕墨白。
從剛剛開始她就發現,他一個人枯坐在黑暗裏,拿著手機戴著耳機,攝相頭對著第一排座位上的人閃過,而他的目光一直隨著前方的一個女孩子移動。
直到那女孩走近,與裝扮奇特的一男一女說話時,他黯淡的眸才唰得亮起來,在男子遞過白色的手機給女孩時,他的表情如得了小紅花等待家長誇獎的孩子般充滿了期待,然而那女孩卻丟掉了手機,他的表情終於陷入死灰般的蒼白,墨黑的瞳更加黯然無光。
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來,他愛那個女孩,可又不知什麼原因一直躲著。
慕墨白回過神來,得體地笑笑,“不要了。”
阿姨歎氣,似過來人般語重心長道,“其實這愛情啊!不過水中花鏡中月,既然左右都是一場夢,隨便找個人將就一輩子都是一樣的。”
慕墨白惘然,沒想到她有如此深的見解,垂眸想了想,過了好久,才答,“阿姨,人活著,又怎能一直做噩夢。”
沒有心愛的人陪在身邊,縱然是有夢,也隻是噩夢。
慕墨白笑,優雅而從容,拿起白色手機走出去。
清潔工看著他單薄落寞的背影,隻得一個勁的搖頭歎氣,“現在孩子啊!真令人憂心,哪像我們那時候,先結婚後戀愛,不會整日吵吵鬧鬧分分合合……”
她一邊清掃,一邊滔滔不絕地自言自語著。
********
華燈初上,夜色淒迷。
天空中下著蒙蒙細雨,從電影院出來的伊浩悠閑的走在雨夜裏,身後的容依依撐著傘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
伊浩的步伐過快,以至於不得不使容依依小跑著才勉強能跟上他。
聽到身後急促的腳步聲,伊浩皺眉,頓住,雙手習慣性地插進牛仔褲口袋,斜靠著馬路邊潮濕的樹幹上,神情淡淡地看著步姿踉蹌的容依依。
容依依跟上來,笑著舉起傘為伊浩遮去頭頂的雨水。
伊浩眉心皺得更緊了,低頭看她,“不用。”一直以來都不喜歡打傘的,可今天他沒開車來,不過也好,這樣的小雨比較適合漫步。
他的聲音低沉好聽,可語氣卻極為冷淡。
丟下她,伊浩繼續往前走。
容依依依然笑容明媚得跟在後麵撐傘,伊浩的身材高大挺拔,她艱難地舉傘,卻無半句埋怨。
“有事?”他回轉身,眼眉不耐的輕揚。
容依依的傘依舊舉在半空中,可聽到這句話卻突然覺得頭頂好像像了雨,連心都淋濕了。
她突然覺得委屈,下午的時候穿著自己剛從地攤上買的新裙子,還特意挑了高跟鞋,可走了這麼久的路,腳下早已磨了泡,而如今伊浩用這般陌生的語氣與她說話,所有的委屈在此時洶湧而來,眼睛裏漫出了潮意。
她一直知伊浩性情冷淡,即使自己如此這般死皮賴臉的黏著他,也不見有絲毫的感情動容。
她很想如蘇堇然或者宮戈澈一般,語不驚人死不休,可以讓伊浩發怒,可眼睛裏卻笑意宛然。
可是她做不到,她沒有蘇堇然的黑色幽默,沒有宮戈澈的口蜜腹劍,她無法奢望伊浩的任何表情變化,若說有,就是皺眉,他極喜歡皺眉。
她隻能用一顆愛著他卑微卻異常堅定的心似著溫暖他,她有的隻有這些,可即使是這樣,伊浩卻吝嗇的不給,他那般疏冷的語氣分明是想趁早與自己劃清界限。
眼睛裏的淚水搖搖欲墜,可容依依拚命地咬唇,他說過不喜歡女孩哭,所以她即使是委屈,嘴角也還是帶著笑容仰頭看著伊浩,依然高舉著傘。
這樣的高度差距,讓一直注視著她的伊浩,輕而易舉地就把她所有的表情收入眼底。
紅傘下,她清秀如畫的臉顯出柔和的光,白皙的額角上出了層薄薄的汗,慢慢的下滑,浸濕了如月的彎眉,清澈幹淨的眼睛裏,明明有淚水,卻死咬著嘴唇不讓它流出來,因用力過大,鮮紅的唇已咬出了血,那血更襯得她嬌豔欲滴的唇紅如桃花。
伊浩的心漸漸柔軟。
她把傘傾向伊浩,自己肩膀上已全被淋濕,漸漸露出瘦削的瑣骨。
她安靜地站著,委屈的模樣完完全全地映在伊浩暗沉的眼眸裏,心跳突然漏掉一拍。
整個人猶如初開的芙蓉花,帶著清新與純潔。楚楚可憐弱不禁風的姿態,對男人是極致誘惑。
伊浩從她手中奪過傘,在她錯愕之際已單手拉住她的身子,溫柔地抱進懷裏。
容依依不可置信地睜大水眸,聽伊浩低沉的聲音從她發間傳來,“容,告訴我你的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