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的周末原來是這個樣子。
麵臨迫在眉睫的畢業分配,舍友們各忙各的去了。晚飯後,陳軒獨自坐在書桌前,對著一杯冷掉多時的白開水發愣……
按說,陳軒也有的要忙啊!年前報名的德語考試很快就要到期了。她琢磨著得抓緊時間再複習複習語法要點,還要重過一遍背了N遍的單詞,更要多聽聽錄音磁帶強化一下自己的聽力,當然,每日都要做的模擬考試題也不可缺少……
隻是今晚不行,昨夜夢魘蹬了被子,早上起來她似乎有點傷風,嗓子幹疼,呼吸不暢,頭也直發暈……
“不行!我得早些睡。”
陳軒自言自語著,剛站起來準備去洗漱,門就被粗魯地敲響了。
還沒等她的“請進”吐出口,住在對門的生活委員就風風火火地衝進來了。
她對著陳軒的臉詭異一笑,遞過一個大大的郵包,啥也沒說,揮揮手又轉身匆匆跑走了,連門都沒有幫她掩上。
“郵包?”
陳軒低下昏沉沉的頭,看看手裏沉甸甸的東西,奶油色的牛皮紙包著的東西方方正正的,好像是書。
“奇怪,誰會給我寄書呢?”陳軒好奇地把紙包翻了一個麵,來看上麵的發出地址。
映入眼簾的軟筆字體,婀娜之中蘊藏剛健,婉媚之內不缺遒勁。紙上這介於草楷之間的行書,字體大小相兼,字間俱連帶,實連、意連,筆筆相連,意斷實連,顧盼呼應。
陳軒心底一顫:“天!這熟悉的字跡!”
在這龐中華硬筆書法風靡天下的時代,對軟筆情有獨鍾的人已經微乎其微,可他卻是個例外。
一顆平靜的心驀然騰空而起,突突狂跳。
“他!是他!真的是他!哈哈哈,苦等了六年,這隻溫吞的蝸牛終於肯向我開口了!”
全身的血一下子湧上頭,陳軒磕磕絆絆地衝過去合上宿舍門,又小心地拴上了插銷。雖然明知舍友們不會半道回來,她卻依舊惴惴不安。總擔心哪兒有雙穿透一切的犀利眼睛,此時此刻正死死地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一手扶著桌子角兒,一手按壓著怦怦亂跳的心,陳軒慢慢地坐下來,剛才一時激動,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思緒翩翩,飛到了六年前,高一下半年,陳軒春心萌動,偷偷喜歡上他了……
他叫袁遠程,是陳軒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比她大了七歲還多,而陳軒那時還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生,因為年輕氣盛,所以她總是在他麵前故作矜持。
那時候,學校明令禁止早戀,然而禁是禁不住的。
當時的體育委員栗酩曾對陳軒說,咱身邊的同學有半數以上都在悄悄地違背著這項禁令。於是,陳軒借助著自己班長的名頭做掩體,有事沒事就去袁的跟前兒晃。
敏感的陳軒從袁遠程看自己的眼神裏覓到了欣賞,於是認定他也是喜歡自己的,隻是礙於校規不敢造次而已。因此,陳軒就在背後狠狠地給袁起了個外名字,叫“蝸牛”。
“蝸牛”,“蝸牛”,膽小如鼠的“蝸牛”!罵袁膽小,其實她自己也隻敢默默地在心裏喊他。
陳軒強壓著少女的秘密心事不說,單等袁遠程先妥協。可他總是深沉地望著她,給陳軒的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雖然袁遲遲不開口,但是,陳軒對他的熱望既沒有被他的沉默降溫,也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冷卻,相反那團愛而不得的心火卻愈燃愈烈。
陳軒就這麼等啊等啊,可直到高中畢業離開母校了,袁也沒有對她做出任何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