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薄煙感動極了,她輕輕攬住朵朵的肩膀,含淚點了點頭。
疼痛折磨著她,她幾乎一夜無眠,連翻個身都困難。
她堅持不去醫院,朵朵隻好拜托鄰居找了附近一個診所的大夫過來。這個大夫正巧來自中國,對正骨和按摩有一些了解。他仔細地詢問了蘇薄煙的病情,幫他活動了一下筋骨,又按摩了幾次以後,蘇薄煙終於可以下床走動了。
朵朵向學校請了假,專心在家照顧蘇薄煙。
一個七歲的孩子,表現出來的貼心和懂事,讓蘇薄煙忍不住數次落淚。
離開了沐清辰,她覺得自己的世界坍塌了。而且,就算是能走出失婚的陰影,怕是以後也隻能一個孤單地走完餘生了。沒想到,這輩子,她還能有一個可以和她相依為命的女兒。這個孩子,就像一道陽光,照進了她灰暗的人生。
朵朵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蘇薄煙說:“媽媽,我愛你!”
剛開始,蘇薄煙不太習慣,她的想法更像男人,總覺得愛不必說出口,放在心也是一樣。可是朵朵從小受西方文化的影響,是一個很敢於表達也樂於表達的孩子。慢慢的,她也開始回應她的愛。母女之間,最開始的那一絲陌生感消失了,一切都變得美好明媚起來。
蘇薄煙完成學業以後,順利地進入大盛公司上班。
她每天乖乖地從左邊的那部電梯上去,有時候人會比較多,不過她已經習慣了,找最角落的位置站定,努力地吸氣讓自己的肚子變小一點兒,給別人更多的空間。
哪裏的上班族都是一樣的,疲憊、辛苦,永遠都在趕時間。
偶爾,同事們聚在一起會說起那位神秘的中國企業家,可是他太神秘了,神秘到連設計部總監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這麼低調,實在是曆史上很少見的。不過,也許他有自己的理由吧,大老板的想法哪是他們這些底層員工可以體察的呢?
蘇薄煙從來不參與這樣的討論,新總裁是一個遙遠到天際的人物。
大企業家?那應該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吧?中分頭,油光滿麵,一臉橫肉?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她每天腦子裏想的就是怎麼完善自己的作品,怎麼憑著自己的能力讓朵朵過上更優質的生活!
約翰是一個在工作上極其嚴苛的人,不好的作品遞上去,他會直接甩到你的臉上。
剛開始,蘇薄煙有點兒傲慢,雖然被約翰批評的時候並不多,但也有過。
“蘇薄煙,不要躺在自己的才華上睡大覺,我要的是作品,是可以迎合市場和客戶的作品,懂不懂?”
“你以為你是誰?不要擺出一副設計師的臭架子,如果沒有作品,你什麼都不是!”
“你要想象你就是客戶,不要關起門來天馬行空,這裏不是巴黎時裝周,你不是走在時尚前沿的人,願意讓什麼流行就讓什麼流行!”
……
說來說去,也就是這些車軲轆話,蘇薄煙都聽膩了。
可是,她從來沒有頂過嘴,約翰要求嚴格是好事,對她一種很好的鞭策,有了他,她才能找到自己的方向。
蘇薄煙在部門裏是進步最快的一個,她提前兩個月轉正成為正式員工,而且不到半年的時間就已經當上了一組的組長。
資曆比她老的人多了去了,他們私底下也頗有微詞。為了堵住他們的嘴,約翰把公司一年一度的設計新星大賽的直通總決賽的機會給了她。
他要向全公司證明,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蘇薄煙是有著真才實學的。
往前,設計部的人幾乎參加了個遍,但沒有一個人得到冠軍。約翰被其他部門的人取笑也不是第一次了,不過每次,他都會狠狠地發一次火。很多進入決賽的人根本就是門外漢,可最終還是捧到了冠軍獎杯。
“這次的作品一定要有新意,我期待你能給我一個奇跡!”約翰凝視著蘇薄煙,目光深沉。
“有獎金嗎?”蘇薄煙問了一句最煞風景的話。
約翰愣了,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怒火。為什麼,蘇薄煙年紀不大,卻給人一種中年女人的厚重感。她的作品明明活靈活現,好像出自一個很有思想的少女之手。可是,她平時說出來的話又總是讓人大跌眼鏡,作品清新脫俗,整個人卻散發著一種小市民的市儈。這麼矛盾的一個人,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十萬美元!”約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真的嗎?”蘇薄煙的眼睛發直,好像冒出一串串的金幣。
約翰懶得再回答她,坐回自己的位置忙別的事情去了。
蘇薄煙愣了半晌,才幽幽地從他辦公室裏飄出來。十萬美元哪,如果折合成人民幣的話……嘿嘿,那她可就發大財了!她已經很久沒有做白日夢了,沒想到,老毛病犯了以後,她整個人都不好了,一直到快下班了,眼前的圖紙還是空空如也。
“沒靈感了?”約翰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她身後,陰沉的聲音把她嚇得差一點兒從椅子上滑下來。
“有,有……”蘇薄煙拿起筆,像一個被老師逮住作弊的孩子,臉也紅得像熟透了的蘋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