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見到約翰叔叔,他還說想讓我改口叫他約翰爸爸呢。我當時沒有答應,不過我現在想通了,叫他約翰爸爸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他應該會更疼我吧。”朵朵自顧自地說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蘇薄煙的臉色已經變得越發難看。
“你爸爸剛去世,你就要認別人做爸爸了嗎?你爸爸把你養這麼大容易嗎?你怎麼能翻臉不認人呢?”蘇薄煙突然忍不住想發火。
約翰,約翰,她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可是女兒卻不停地在提他。
朵朵眨巴著大眼睛,突然就不說話了。
她似乎在仔細打量著蘇薄煙,眼淚一點兒一點兒在眼眶裏聚集,然後悄然地從滑落下來。從小到大,在她的記憶裏,蘇薄煙都是一個無比耐心的媽媽。這是她第一次發火,而且是為一件似乎並不值得的事情發火。
朵朵傷心了,媽媽說她是白眼狼!她明明就不是。她沒有喊約翰爸爸,她想喊她約翰爸爸而已。媽媽把事情想嚴重了,而且傷害了她的自尊心。
她每天思念爸爸,甚至有時候會在半夜偷偷掉眼淚。可是她不能哭,因為她不想讓媽媽看到以後傷心。在她的心裏,孫卓然的地位永遠都是第一,沒有人可以取代。媽媽憑什麼這麼武斷地批評她,憑什麼?
蘇薄煙愣住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點兒過分,一時局促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就是這樣,關鍵時候嘴就跟上心。
“媽媽,我不怪你!你心裏不痛快,不衝我發火又能衝誰發火!”最終,還是朵朵先低頭。
她走過來,輕輕拉住媽媽的手,抬起手臂擦幹了臉上的淚痕。
蘇薄煙一把摟住朵朵,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寶貝,對不起!對不起……”
朵朵輕輕拍打著蘇薄煙微微顫抖的後背,輕聲地安慰著她。
此時此刻,她們好像互換了角色。蘇薄煙像一個孩子,而朵朵卻像一個小大人,她的目光裏滿是清澈和柔和,剛才的陰霾也一掃而空。
她的身上永遠都閃爍著與年齡很不相稱的成熟和乖巧,蘇薄煙應該覺得幸福,上天給了她做朵朵媽媽的機會。
最近一段時間,她壓力太大,千頭萬緒的事情一直湧向她。她以為憑著自己的真本事就可以取得最終的勝利。可是決賽就要開始了,各種各樣的負麵的聲音傳來,把她逼到了崩潰的邊緣,連約翰都說,如果蘇薄煙承受不住,可以選擇退出!
她身上承載著太多人的希望和期盼,同時,又有很多雙眼睛抱著質疑甚至看熱鬧的心態在圍觀著她。
十萬美元的獎金曾經那麼接近,現在看來,卻突然變得那般遙遠!
蘇薄煙摟著朵朵躺在床上,柔和的陽光透過明淨的窗子照進來,鋪滿了整個房間。
“媽媽曾經很愛很愛一個男人,有時候,他會突然鑽進媽媽的腦海。媽媽準備參加決賽的作品本來已經準備好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我一看到那幅作品就想到他,一想到他心裏就亂成一團麻。可是,現在在重新構思新的作品,似乎已經來不及了。所以我很煩躁,不知道該怎麼辦。”蘇薄煙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和一個七歲的孩子說這些,孤身飄泊在外的她根本沒有朋友,除了朵朵,她似乎也沒有別的傾聽者。
朵朵似懂非懂地看著她,過了許久才接過話茬:“在我的記憶裏,好像是有一個姓沐的叔叔,是他嗎?”
蘇薄煙笑著點點頭,臉上鋪滿了淡然的微笑:“媽媽以為一切都過去了,可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他就在附近。我的作品一直有一個地方不對,可是我根本找不出。我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可是這件作品,我是沒有辦法拿去參加決賽的。”
朵朵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突然咧開嘴笑了:“或許那個姓沐的叔叔能幫你找到那個不對的地方,你可以去找他啊。”
蘇薄煙的臉色慢慢變得凝重,她的腦海裏突然出現在網上看到的那張照片,沐清辰和那個楚楚動人的女子,彼此對望,夢幻得就像是童話中的王子和公主。
真的要為了一個比賽去打擾他的生活嗎?
最終,蘇薄煙帶著忐忑的心情把作品交了上去。聽說交給評委會之前會先讓大老板過目,他是珠寶設計的行家,會有一些建議反饋回來。雖然大賽麵向社會,可作為主辦方,公司還是會更偏向自己的員工,這是一定的。
蘇薄煙在作品的右下角標注了自己的英文名Cindy。起這個英文名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她是設計部唯一的中國人,而且名字很繞口,除了約翰會直呼她的名字,其他同事都叫她Cindy。
作品交下去的當天下午,約翰來到蘇薄煙麵前,麵色頗為凝重。
“什麼事?”蘇薄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說話的聲音都有點兒顫抖。
“總裁找你,你過去一趟吧。”約翰說。
“他找我?為什麼?”蘇薄煙站起來,卻本能地後退了幾步。
約翰皺眉,按理說,總裁看了作品,即使有什麼意見,也會標注在作品背麵,不會要求麵見作者。現在已經到了麵見的地步,是不是說明蘇薄煙的作品有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呢?約翰事先看過蘇薄煙的設計,簡直可以稱得上完美。難道,總裁的眼光和別人不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