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夢境裏那般歡喜,絮絮叨叨的說著話,也不管年輕的他是否愛聽,她說:“你跟我父親很像,他是一個溫和善良的人,都說他是慈父,從小到大,不記得我任何缺點,卻能牢牢記住我所有的優點,我的性格有一大半是承襲了他……”
說著竟然又想哭了,他便隔著過道,關切的看著她,平和的聲音一如經年:“你知道哪個季節裏塵埃最多嗎?”
“四季都是一樣的。”
他溫溫的笑:“可很多人都覺得夏天塵埃最多,因為陽光太熱烈,漂浮在空氣中的塵埃注定在光線裏無所遁形。其實有塵埃也沒關係,四季隨時會有大風襲來,隨便一刮,塵埃也就沒了。你相信嗎?時間會衝淡一切。”
她點頭,隻要是他說的,就都是好的。
她太貪戀這個夢境,想一直和她的父親在一起,但卻醒了,明媚的陽光刺痛了雙眼,她重新閉上眼睛,想接上適才突然中斷的夢,卻泄氣的發現:時不待她;就連夢,亦不脆軟相待。
天很藍,雲很白,開始明白,不管是愛或被愛,牢記或遺忘,在乎或不在乎,最終都將被生活和解,溫柔以待。
這天午後,不宜上~床立馬睡覺,總要留些時間消食才好,恍惚中看到了前不久還在想念的人。
是誰說的:你若在想念那人,那人或許也正在想念你。
伴隨時間沉澱,感情在婚姻裏逐日成長,很多時候陸子初和阿笙無需言語,四目對望,多是相對微笑。
笑什麼?是無需理由的,隻因那一刻,笑容不自覺就爬上了眼角眉梢。
他步伐疾快而又堅定,心心念念的都是前方的女子,她坐在遮陽傘下麵,見他回來,早已站起了身,靜然佇立,像是一個深情款款的家居小女子,嘴角那抹淡笑,藏匿著道不盡說不清的玲瓏心事。
在這樣一個陽光慵懶的午後,仿佛微風吹動時光日記某一頁,看著走向她的男子,阿笙忽然就那麼想起了過去歲月。
是的,看著她成長,幫助她成長的人,除了父親顧行遠,還有她的丈夫陸子初。
流沙在電話裏說:“姑姑最近胃口很差,吃什麼吐什麼,剛才差點暈倒。”
此行回來,生怕會看到妻子病懨懨的躺在床上,中國到英國,像是被一條看不見的紅繩係住了彼此,她在這端輕輕一扯,他的地球那端心也會跟著一扯,於是步伐和言行開始變得身不由己,就那麼焦躁不安的圍著她打轉。
烈烈日光,熱不過她眼眸裏溫柔的光;路途再長,長不過她眉眼纖長……
三步,兩步……一步之差,他已強有力的把她拉進了懷裏,霸道的行徑卻因為舉止溫暖,以至於淋漓盡致,不容置疑的發揮出來時,沒有人懷疑那是最克製的本能,糾纏不清的歡情,讓世界瞬間明亮了起來。
他要帶她去醫院,阿笙安撫他:“別聽流沙瞎說,我就是天氣熱,這幾天沒胃口。”
“身體不舒服,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扶她走到客廳沙發前坐下。
“什麼事情都告訴你,也太嬌氣了一些。”
陸子初蹲在她麵前,看她臉色蒼白,氣色不是一般的差,想說些什麼,終究一字未言,起身去了一趟廚房,再出來時,手裏已經多了一杯水:“喝點水。”
她喝水的時候,能夠察覺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究竟有多灼熱,隻喝水是沒事的,還有陸子初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夏日聞到隻覺得舒服清爽宜人,但混著溫水,阿笙卻有些受不了了,杯子往陸子初手裏一送,也不管那水是不是濺到了他的身上,捂著嘴起身就往洗手間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