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程岩。
臉火辣辣的疼,我就那麼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第一次正眼看他,他也在看我,目光冷漠,隱隱透著精明,隱有鄙夷,但卻開口說著違心的話。
我突然覺得好笑,也確實是笑了,雖然無聲,但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們大概覺得我瘋了,就連程岩也是,我沒忽略他皺起的眉。
我笑,是笑人性貪婪,卻在無形中激怒了父親,眾目睽睽之下,手指伸向了門口,沒有暴怒,但平靜的語氣比暴怒更讓人無法忍受,他說:“滾,趕緊滾出去。”
我沒辦法滾出去,但走出去還是可以的。
T市11月末很冷,但我卻坐在商場台階上旁若無人的吃著冰淇淋,來往行人裹著衣服,縮著脖子好奇的打量我,我不以為意。
我從小就愛吃冰淇淋,尤其是冬天,冷的麻木了,心也就舒坦了,我自己舒坦了。
“唐小姐,我送你回家。”
我記憶力可真好,隻聞其聲,便知來人是誰,除了程岩,不會是別人了。
我抬眸看他,剛吃完冰淇淋不久,估摸著別人呼出來的是熱氣,唯有我呼出來的是涼氣,說話的時候,甚至看不到漂浮在空氣中的薄煙。
我問他:“是你自己來的,還是我父親讓你來的?”
“有什麼區別嗎?”他站在我麵前,臉上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微笑。
“如果是後者,倒也算了,為人做事,受人之命,你也是無可奈何,但若是前者……”我慢慢起身,迎視他的目光:“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呢?”
“……”他又皺眉了,他大概覺得我這種女人太不討喜,不管問什麼都是一一針見血,還真是一針見血,他的沉默說明了一切。
他要唐氏。
這就是程岩,從不掩飾他的野心和在事業上的權欲追求,他說:“唐總雖沒明說,但我能感覺出來,他有心撮合你我。如果你不討厭我的話,或許我們可以試試看。”
決定嫁給程岩,不是因為唐家的責任,他“幫”著扛,也不是因為那句婚後各自逍遙,他要他的事業,我可以繼續之前的輕浮人生,而是他的欲望太瘋狂,想要塵埃落定的我,於是做了一次聖母瑪利亞,成全了他,也放逐了我自己。
中途停車,是我的意思。
臨近河岸大路邊,有一處偌大的冰湖,湖中間是T市遊樂場,長橋橫跨連接,依稀可以聽到孩童歡快嬉鬧的稚嫩聲。
我對程岩說:“我名聲不太好,接收了這麼一個大麻煩,不委屈嗎?”
“物有所值。”
我被“物有所值”四個字給逗笑了,打開車窗,迎著窗外的冷風,聽到自己的聲音飄散在風聲裏,吹得近乎變形:“這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我嫁你,也不是不可以,你如果現在就跳進冰湖裏,我明天就嫁給你。”
附和我聲音的是“砰”的一道關門聲,我坐在後車座,看著男子沒有絲毫猶豫的走向冰湖邊,然後……縱身一躍。
越來越多的人往冰湖邊聚集著,我沒看,無需看了,關上車門,戴著墨鏡,站在路邊叫了一輛出租車離開了。
那天,他在渾身濕透上岸後不見我,給我打來了電話,用的是電話亭號碼,他的手機隨著他跳入冰湖,早已不能用了。
“說話還算話嗎?”聲音還帶著顫音,應該是凍壞了。
“明天民政局見。”
我看著後車鏡裏的自己,嘴角明明帶著笑,但眼角卻濕了,慶幸戴著墨鏡,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