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天空閃過令人驚悸的響雷,東正街的拐角處,是一棵樹齡至少兩三百年的老槐樹,槐樹的枝葉在這無邊的暴風雨中瘋狂搖曳,靠近槐樹西南的某個角落中,是個僅僅可容兩人並排走過的暗巷,那暗巷並無人跡,在暴風雨夜中當然更該平靜如昔。可惜,今日的暗巷中,卻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腳步聲。
暗巷的盡頭別有洞天,那是兩排排列極其整齊的商鋪,最令人咋舌的是,在如此暴風雨之夜,這些商鋪竟然沒有一家關門!
雖未關門,但是念及這種時刻,這種天氣應該不會有人前來光顧,於是商鋪的老板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在唯一一家茶樓中喝茶聊天。
腳步聲雖淺,但到底驚動了他們,他們齊齊的向巷口看去。那巷子中若隱若現一個打著傘的女人的身影,眾人不知道為何,俱是眉頭一緊,神色中各顯不安,似乎來的是什麼令人恐懼的人物。
直到那女人走到近前,眾人定睛一看:那是一位身著墨綠色緊身長袖旗袍,腳蹬一雙桃紅色繡銀線舊式繡花鞋的女士,她打著一柄漆黑的雨傘,從傘麵到傘骨再到傘的把手無一不漆黑如墨!最令人恐懼的是,那柄黑色雨傘的傘麵上的圖案竟是個大大的“奠”字!她有一雙瑩白修長的手,手上無半絲青筋,一看便應是一位年紀尚輕,且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家小姐方能擁有的手,果然,那手輕輕一抬傘柄,一張秀氣的少女的臉出現在眾人麵前。她梳著最近又開始流行起來的民國時代的劉海學生頭,頭上綁著一條青綠色的絲帶,她的麵色似乎蒼白的可怕,眼角卻隱有一絲紅色,雖然她在微笑著,但是從眾位茶客不時顫抖的雙手可以看出,這個少女給他們的衝擊何等之大,雙方對視良久,一位枯瘦的少年方才放下茶杯,臉上堆起一絲討好的微笑上前“這位小姐……”
他隻是擠出了這幾個字,麵上的微笑已然無法維持,臉上出現的更多的是一種驚訝而恐懼的情緒“您,您想喝點什麼?”
那少女仔細端詳了一下眼前的枯瘦少年,眼中露出一絲輕蔑,卻也僅有一瞬,便隨機恢複如常“先生,如何稱呼?”她的聲音和她的打扮並不相襯,溫暖而親切,一看便是有很好的教養。
“不,不,不敢!”那枯瘦的掌櫃良久才擠出這四個字“我叫,我叫查多分!”聽著這個名字,少女沒有什麼反應,反倒是周圍的“圍觀群眾”紛紛被雷的不行,有那笑點極低的已然悶悶的笑出聲來。便是那些高冷的也微微翹起了嘴角。
聽到這個如此有品格的名字,少女卻不以為然,隻開口繼續道“是査掌櫃,小女子初來貴地,迷失了方向,所以不得不向掌櫃打聽一下。”
“別,別客氣!”查多分持續哆嗦中,聲音也不停的顫抖。“您,您想知道什麼?”
“請問,附近有一家可渡事務所該怎麼走?”那少女問。
那查多分索性不再開口,隻伸手向東麵商鋪的盡頭一指,那少女點頭稱謝後,打著傘,緩緩向東麵走去。令人驚異的是,始終不緊不慢的前進的少女竟然絲毫沒有被那漫天的風雨所侵襲,從那柄似乎並不結實的油紙墨傘到她的發絲甚至是旗袍的下擺都沒有半絲雨水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