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下意識捂住口鼻,不約而同拿出手機打開照明功能,硬著頭皮走進屋內。按慣常的經驗,電燈開關都設在門邊,韓印衝牆上照了照,果然看到一排白色開關,但依次按下去,屋內沒有任何變化,看來電源被切斷了。正琢磨著,韓印感覺葉曦拉了他一下,扭頭見葉曦正抬手指向前方不遠處,那裏是同樣黑漆漆而且發出更大嗡響聲的洗手間……
門是敞開的,韓印和葉曦走到門邊,一起舉著手機照進去,雖然有一定心理準備,他們還是被眼前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搞得頭皮發麻——洗手間內的腐臭氣息更甚,讓人感覺有些辣眼,大蒼蠅依然成群結隊橫衝直撞;一具男性裸屍躺在幹涸的浴缸裏,全身已經發黑、潰爛,腹部、胸部、四肢已嚴重腐爛,上麵布滿了嫩白的蠅蛆,口眼耳鼻中更是有數不清的蠅蛆在爬來爬去,左臂手腕處有兩道很深的刀口,周邊皮肉糜爛,骨頭清晰可見,一把水果刀被丟在浴缸邊的水泥地上……
大約一刻鍾後,接到緊急召喚的大隊人馬趕到徐麟住處,照相、驗屍、搜索、取證等各項工作隨即展開,韓印和葉曦這才有心思仔細打量房子。
房子麵積不大,看起來隻有五六十平方米的樣子,有兩間南向臥室,還有個特別小的客廳,客廳牆上正中間掛著兩個老式大相框,裏麵鑲有不少照片,有徐麟不同年齡段的照片,有的可能是他和母親的合影,也有與奶奶或者姥姥的合影,不過沒看到他父親的照片。
跟廁所挨著的應該就是徐麟的房間了,裏麵陳設很簡單,有一張單人床、一個擺滿各種法律書籍的小書櫃和一張寫字桌,上麵堆著各種資料和工具書以及一台筆記本電腦,整個屋子書卷氣還是蠻濃的。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引起韓印和葉曦關注的,是擺在寫字桌中間的一張a4大小的白紙,因為那是一份手書“遺言”。
“我想我真的要走了,我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告訴我這個現實,所以也就不必再堅持了。妹妹,我沒有害怕,也沒有不舍,因為很早的時候我已經知道,清醒地活著也許並非一種幸運。如果真有輪回轉世,請告訴上帝,不要讓我再回到這個世界!落款是‘徐麟’,日期是‘8月16日’!”葉曦輕聲念出遺書內容,一臉疑惑地問,“這徐律師似乎對現實有很深的怨念,但也不至於自殺吧?”
韓印苦笑一下,沒有應聲,隨手拉開寫字桌中間的大抽屜,還沒怎麼翻,便看到一堆單據和一本綠皮的病曆本。韓印拿起病曆本翻了幾下,又拿起單據看了一眼,然後把它們都堆到寫字桌上,衝葉曦說:“估計主要是這個原因。”
“這是什麼?”葉曦也看了病曆本和單據,恍然大悟道,“胰腺癌晚期,原來是因病厭世的!”
“看來確實是自殺。”韓印有些遲疑地說,“不過徐麟是薛亮的代理律師,應該說也是夏明德憤恨的對象,然後偏偏在夏明德被放了之後自殺死了,當然這或許沒有什麼因果關係,但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怪怪的感覺。”
“你覺得他的死與夏明德有關?不可能吧?”葉曦對韓印潛台詞透露的想法表示懷疑,正好看到康小北走進來,便以嚴肅的口吻說,“小北,你能確認從未跟丟過夏明德嗎?”
“當然,從他離開看守所,除了待在家裏,就沒離開過兄弟們的視線!”康小北拍著胸脯保證道,“放心,那邊我都交代好了,不會出差錯的。對了,問這個做什麼?”
“沒事,隨便問問。”葉曦暫時不想把問題複雜化,便含糊地敷衍一句,接著問,“外圍調查得怎麼樣?”
“這片都是老房子,有一些算是老街坊,基本問清楚了。”康小北拿出小記事本照著說,“這房子是徐麟姥姥的,他媽早年得病死了,他爸據說跟人私奔了,他還有個瘋妹妹,住在精神病院。徐麟是跟他姥姥長大的,兩年前姥姥去世了。鄰居大都對徐麟評價不錯,說他本分懂事,還很有出息,等等。”
“經曆還蠻坎坷的,怪不得留給妹妹的遺書寫得這麼幽怨,總體看來疑點不大。”葉曦頓了頓,稍微思索了一下,“要不這樣,咱們還是抓緊時間確認一下:小北去律師事務所收集一些他手寫的文件和簽名,然後拿到技術科找筆跡專家與遺書對照鑒定一下;我去他就診的醫院,問問他的主治大夫,看他的病到底惡化到什麼程度;韓老師你去精神病院怎麼樣,看看他妹妹那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