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父母喜滋滋打來的電話,吩咐我帶林咿呀回家,親戚們都會趕來看看這個未來的“準媳婦”。我答應了,馬上把還在夢鄉裏遨遊的林咿呀喚醒。
她嘟囔著:“這麼大的陣勢啊,我就一個人,應付不來怎麼辦?”
我寵溺地揉著她的頭發:“傻丫頭,我在你這邊呢,放心吧,有什麼事我會替你圓場的,你就隻乖一點,嘴巴甜一些就可以了。”
她隻得起床梳洗打扮了。還打了許多電話,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麼。
看看時候差不多了,我帶著穿得一身粉紅裙子打扮得十分清純可愛的咿呀出門了。她一早就讓老胡開車在樓下等。
我在車上,詳細向咿呀介紹了我的大家族。
我的父親母親都是銀行退休幹部,很本分普通的人,為人也很厚道。聶曉丹父母也就是我大伯父一家,都是大學老師,知識分子家庭,雖然可能看待事物會比較尖銳一些,但為人都很有素質,至於我三叔他們一家,雖然是普通工薪階層,但卻培養了我堂妹那個高材生,所以為人也是非常通情達理的。總之我們這個家族裏的成員彼此關係很融洽,長輩們也希望我們以後的伴侶能融入到這個融洽的集體裏來。
林咿呀搖頭,說:“你們家裏這麼多人,無法想象平時好容易有點私人時間大家卻會忙著互相走動,出個什麼事情大家都知道。和我家完全不同。我父母已經移民去了瑞士了,把我跟我哥留在國內,還有一個老保姆,我是保姆和我哥帶大的。我哥的觀點就是,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需要自己做主,所以我那時候學藝術,學跳舞,學彈琴,考戲劇學院,他統統不管。我當了演員以後,有一次我哥才告訴我,他其實希望我能學醫,可是他從來就沒有勉強過我……”
我很少聽到林咿呀談及她的家庭,雖然她多次提過哥哥,但每次都是匆匆帶過,我僅知道她的哥哥比她大了15歲,與其說是哥哥但其實更像父親。我記得容大為仿佛非常忌憚林咿呀的哥哥,可能她的哥哥是個什麼了不起的人物,但她既然不肯詳細說,我也不主動問。
車停在院子裏,我讓老胡一起上去坐坐,咿呀說:“不用管他了,他自己會知道怎麼安排的。”
她挽著我的胳膊,下了車。
我父母家的房子有些舊了,但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要買新房子換地方,因為這裏有很多在一起生活了許多年的老鄰居。院子裏種滿了花花草草,還有一些果樹,每天晚飯以後,家家戶戶都會出來散步,彼此攀談,關係十分融洽。而我新購買的公寓樓裏,我甚至連對門住的是誰,做什麼職業的都不清楚,偶爾在過道裏遇到了,吝嗇到一個招呼都不會打。
所以每次回到父母家,隻要走進這個熟悉的院子,我就會感覺分外親切。
果然,一路上遇到好幾個鄰居,都熱情地招呼我:“曉明,回來了啊,帶女朋友回家了嗎?”
咿呀戴著她的墨鏡,低垂著頭,長發遮住了臉,頭也不敢抬。那些老鄰居還以為我的女朋友很害羞,笑眯眯地一個勁地盯著看。
我打趣道:“他們隻怕還以為你是我以前那個女朋友,誰知道早換人了。”
咿呀白了我一眼:“看來你時刻還在惦記著前女友啊,人家都結婚了,你怎麼還如此多情地想著人家呀?”
我吐吐舌頭:“看來,我說錯話了。”
我帶著咿呀走進客廳,眼前的陣勢讓林咿呀傻眼了。
隻見屋子裏坐滿了人,一見我們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頓時聚攏在林咿呀的身上。
我還沒有來得及介紹,大伯母已經一拍大腿站了起來:“沒錯兒,這是林咿呀,演《後宮》裏的宮女小環的那個,啊呀,演得那可真叫好啊,看得人心裏揪著疼。瞧這真人,比電視上更加水靈……”
聶曉丹嚷了:“媽,這可不是追星會。”
大伯母剛停嘴,我媽已經走上來,拉著咿呀坐了下來:“我們家曉明就是靦腆,上次報紙登出你們的事兒了他都死不肯承認,真不明白有女朋友了為什麼也不告訴家裏人,我們都沒有做什麼準備。”
咿呀笑著說:“阿姨,是我讓曉明先不要公開的。我讓他先安心工作,別想太多其他的事情分了心。”
我爸推了下我媽:“別光顧著聊天,進去廚房準備準備,人家第一次登門,多少要準備些好酒好菜招待人家嘛!”
咿呀說:“不用了不用了,我都已經準備好了,在南都酒店訂了包廂了。”
大家頓時靜默了,眼睛都瞟向我,我也傻眼了,咿呀在酒店訂酒席的事兒我事先可一點都不知情,真是的,怎麼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我趕緊說:“何必去酒店呢,嚐嚐我媽的手藝吧!”
咿呀卻白了我一眼:“讓阿姨做這麼多人的飯菜,多麻煩阿姨啊。酒席我都訂好了,沒有關係的,在外麵吃也一樣開心的。”
還是聶曉丹轉了彎:“……我覺得咿呀說得對,在家做飯又麻煩又浪費時間,就去外麵吃吧!”
雖然有點意外,我的家人還是同意了。
咿呀又去角落裏打電話去了。
媽把我叫到房內,悄悄地說:“南都酒店不便宜,媽這有點錢,你拿著,怕你不夠。”
她朝我手裏塞了1000塊錢,又指指在前麵和大伯母聊得熱火朝天的咿呀:“人家第一次來,可不能要人家破費,這樣我們家太失禮了,我還給她準備了一個600元的紅包,吃完飯的時候我會送給她的。”
我們家的人就是這麼厚道,雖然不是富裕人家,但在禮數上從來不會失禮於人。
大家聊聊說說,咿呀的社交能力果然出色,不多會功夫已經和我們家的人打成一片了。她長得漂亮,嘴巴又甜,怎麼會不討人喜歡呢?
我的心,稍稍安定下來,看來林咿呀過我們家這一關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眼看時間快到中午12點了,家裏人朝外走去。
我追上帶路的林咿呀,埋怨她:“你想出去吃飯,怎麼事先都不跟我商量呢?連酒店和包廂都訂好了,真服了你了。”
她眨巴著眼,略有些委屈地說:“我一大早起來就去打了電話聯係好了。我這不是為你家的人著想嗎,這麼一大家子人,你想累壞你媽媽啊?訂酒店和包廂的事情是小事,我一個電話就可以解決,幹嘛還去麻煩你呢?我這麼能幹你還要埋怨我。”
想一想,好像也對。林咿呀的人脈一定很廣,對於我來說比較麻煩的事情她很容易就可以解決,不知會我一聲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當我們全家人走到樓下的時候,都傻眼了,樓下順溜停了三台小車,咿呀招招手,甜甜地說:“大家都請上車吧!”
我看到長輩們都愣住了,誰都沒有想到咿呀會準備這樣的排場。
還是我爸爸冷靜,默默地第一個鑽到了車裏。
大家陸續鑽到車廂裏,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
我心裏已經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了,可是卻說不出來哪裏不對。
你說咿呀細心為我們家準備好這些是她的一片心意,可是她卻事先都不跟我說一聲,等會還不知道會有些什麼意外出現。
聶曉丹和我們坐在同部車裏,她也出奇地安靜,可是她的嘴角帶著淡淡的嘲笑,不時向我瞥來意味深長的目光。她一定是明白了什麼,但她卻故意什麼都不告訴我。
我覺得我的手心開始出汗了。
看著身邊的咿呀,她卻像沒事人一樣望著窗外,不時打個電話,說著什麼:“對,我們在路上了,做好準備……”
她究竟還安排了什麼意外?
我們走到南都酒店的門口,隻見門口除開站了幾位迎賓小姐以外,還有位別著徽章的值班經理在等待著我們。一見到林咿呀,他就快步迎接了過來,顯然彼此之間早已熟識了。
在值班經理的帶領下,我們坐上電梯來到3樓一個裝修得非常富麗堂皇的巨大包廂內,大家在服務小姐的引領下坐了下來。親戚們臉上都顯現出不自在的表情。
包廂四麵都是玻璃的,可以看到四周的環境,但外麵的人看不到我們,包廂裏有6位服務小姐,隨時為我們服務。
領班唱歌一樣向我們介紹:“今日我們奉獻的是龍鳳呈祥菜,係江蘇菜係,分別有天下第一鮮、早紅桔酪雞、霸王別姬、羊方藏魚、蟹黃扒翅等共計24道葷素菜盤,優惠價為8888元一桌,每日隻推出一桌……”
“啥?你說多少錢一桌?”我老媽差點當場暈菜。
咿呀急忙解釋說:“阿姨,您別管價錢了,我都安排好了,您呀就好好享受美食行了。曾聽曉明說過,您們祖籍是江蘇,所以我特意定的是江蘇菜係,也不知道您們喜歡不喜歡。”
我在桌子底下拉拉她的裙角,咿呀有些不解地瞟了我一眼,轉頭對領班說:“就這樣吧,快點上菜就行了。”
酒水是茅台和鮮榨的杏仁汁,當小姐為我老爸和伯父、叔叔倒上茅台的時候,我看到他們的眼睛裏不由自主放出光芒。這是國酒啊,普通老百姓哪有機會常喝啊!
當一盤盤精美的菜肴端上來以後,我看到我樸實的親人們一個個仿佛吃得有些難受。不管我和咿呀如何調節氣氛,還是有些冷場,可恨的最會調節氣氛的聶曉丹,竟然隻顧著吃,一句話也不說,而且一邊吃一邊露著冷笑,也不知道有什麼可笑的。
一頓飯不到一個小時就吃完了,我看到媽媽猶豫地將手放到口袋裏,準備去掏紅包,這時候林咿呀卻一揮手,隻見一個服務員手拿一個盤子走了過來,盤子裏放了樣東西,上麵蓋了個塊紅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