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淮交代完目尋以後,便匆匆回宮。所幸止青並沒有懷疑什麼——在他的眼裏,止淮雖然已經長大,但是依舊保持著年幼時令人欣慰的執著。這樣的弟弟,不需要她去擔心。
但是止青忘記了,執著,有時候也意味著不擇手段的爭取,為了自己的目的,不計後果的去傷害別人。
尹瑜和懷秋自從那一日被玉帝斥責以後,是在想不出別的法子,正當二人一籌莫展之際,玉帝卻派到了印碧宮來,說是要見一見懷秋。
懷秋不禁有些奇怪,便問道:“陛下是因為什麼事找我?”
那來傳話的仙童隻說:“仙君還是快些去吧,隻怕去晚了,陛下要發怒呢。”
懷秋更加疑惑,又問道:“陛下隻見我一個人?”
“說了隻見您一個。”
懷秋雖然不明就裏,但是玉帝之命不可違背,就算是滿腹狐疑,還是和仙童去了淩霄殿。
剛進淩霄殿,懷秋就看見站在一旁的目尋。
懷秋皺了皺眉,跪下道:“參見陛下。”
但是懷秋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玉帝讓他起來的意思。他心裏隱隱覺得不安,但是下來的一句話,幾乎讓懷秋如墜深淵——高高在上的玉帝,以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問他:“我竟然不知道,懷秋仙君,竟然也有思慕之人。”
懷秋強自忍下緊張的心情,問道:“小仙愚鈍,不知陛下何出此言,還望陛下明示。”
“愚鈍?哼!”玉帝冷笑一聲,“這偌大的天庭之中,誰還有仙君活得明白呢?你和尹瑜之事,我已盡知,怎麼?你還要抵賴不成?”
懷秋此時已經知道東窗事發,聽玉帝的語氣,已經將二人的始末盡然知曉。來不及去考慮為什麼,當務之急,自己的性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讓尹瑜要收到的責罰降到最小。
懷秋沉默許久,方才開口道:“陛下既然已經知道,小仙也無話可說。我對尹瑜仙君傾心依舊,小仙不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就算是違背了天條,我也不會低頭。”
玉帝的臉色更加難看,“如此冥頑不靈之輩,也還敢稱仙人?你口口聲聲說,是自己對尹瑜動了情,我豈能不知你心裏在想些什麼。”玉帝瞥了懷秋一眼,“隻是你還是算聰明的,知道把錯都往自己身上攬。”
“陛下,小仙孑然一身,毫無掛牽,我二人之事,隻願意一人承擔。隻是還望陛下,看在剛剛仙逝的衡光君麵子上,不要和尹瑜計較。”懷秋深深跪拜。懷秋現在心裏已經十分明白,玉帝沒有將尹瑜叫過來,擺明了是不想懲戒尹瑜,隻要自己將這件事承擔下來,尹瑜就不會有什麼危機。
一旁的目尋道:“仙君可是說笑話?違背天條者,不知道要受多少罪,仙君都能一人承擔麼?
”
懷秋直起腰,“我——抽去仙骨,生生世世,永不為仙,也不再與尹瑜相見,種種情思,皆一一斬斷。”
這一番話,懷秋說得很平靜。也許從一開始,懷秋自己也在不為人知的時候,默默的想過,若是有朝一日,二人之事被旁人知道。
一開始,他想,兩個人寧願死,也不會分開。但是前前後後,經曆了這麼多事,懷秋改變了主意。
他愛尹瑜,愛他微微蹙眉的樣子,愛他如星河一般璀璨的雙眼,愛他的臉頰,愛他的唇,愛他獨立天河邊孤獨而落寞的身影,愛他親吻自己時似水的溫柔,愛他注視著自己的專注……
他是萬千時間裏,懷秋心裏唯一的一抹紅。他不願意讓這樣好的尹瑜,受到一絲一毫的痛苦的折磨。若是狂風暴雨傾瀉而下,他願意以一己之力,站在尹瑜的麵前,護他安然無恙。
所以現在,懷秋的反應近乎冷靜。
目尋和懷秋對視一眼,不再說什麼。
懷秋道:“陛下,此事是小仙心甘情願。我別無所求,隻想您答應小仙一件事。”
“說——”玉帝道。
“讓我給尹瑜留一句話。”
“便依你。”
“多謝陛下。”懷秋將頭頂的木簪抽出,“將這木簪交予他。”
目尋走上前,將懷秋的木簪收下,“仙君放心,我會將這木簪好好的交到尹瑜仙君的手上。”
“多謝。”懷秋勾了勾唇角。
目尋將木簪收起來,然後走到懷秋的背後。
懷秋閉上眼睛。劇痛是不可躲避的,後背被法力狠狠地劃開,懷秋緊緊攥住拳頭,咬著牙,拚命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但是還沒有結束,皮肉直,不過是剛剛開始。目尋掌心運力,然後將懷秋的仙骨取出——取出來的一瞬間,懷秋聽到了自己的耳邊傳來的一聲“嘎巴”聲,撕心裂肺的疼侵襲了懷秋的全身,下一刻,懷秋便失去了意識。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瞬,映入懷秋眼簾的,是在人間,在桂子的幽香中,二人在夜晚的親吻,甜膩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