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官路柳(1 / 1)

揚州柳,垂官路。

雖然是剛剛入春,但由於今年春天氣候稍暖於往常,新黃嫩綠已經是目不暇接。被譽為揚州一景的官路柳,已是千條垂下綠絲絛,嫩黃的柳芽綻滿枝頭。料峭春風中,一望無盡的揚州阡陌官道上,萬柳翩翩隨風起舞,如水袖輕舞的九天玄女,搖曳生輝,煞是美麗。

官道兩旁綿延起伏的群山上,寒冬的薄雪早已消融,燦爛陽光下,嫩綠草色似有若無,別有一番醉人情致。

正是外出踏青的大好時節,攜親帶友,略備佳肴,驅車郊外,踏青賞景,也是揚州人年年喜好的事情。然而今年,卻似不同往常,已是二月天氣,山野田園間仍不見有人閑遊的足跡。

“噠、噠、噠……”一陣雜亂無章的馬蹄聲幽幽回響在官路上空的山穀之間,由遠及近。隨聲而來的一隊人馬疾馳飛奔,掀起滾滾黃塵,塵土飛揚。山間清新的空氣也因為這一陣緊蹙的響聲而變得凝重起來。

為首的一匹白馬上正襟坐著一個青衣的男子,隻見他英俊清瘦的臉上劍眉緊皺,幽漆的眸子裏卻有竭力掩飾不住的憂心和焦急。他雙目瞪著遠處,一手緊緊扯著韁繩,一手卻緊緊護著背上一個白緞包袱,似乎是仍舊不滿意身下白馬奔馳的速度,雙腿不斷地輪流夾擊馬肚子,心中的焦灼顯而易見。

“少主,以這速度,明日日落時分,我們到得了杭州花家嗎?”緊隨其後的黑馬上坐著一個年約四十的男人,似是管家模樣,卻是一臉疲憊,聲音裏流露出焦急。畢竟已經屆入中年,不比年輕人,一夜的奔波加上過分憂心,他的精神已經不濟了。

“怎麼會到不了?”青衣男子眸中掠過一絲不耐煩,隨口說道,底氣卻似不足,然而又突然恢複了堅定,以不容置疑的口氣回答,“我們一定會在日落時分到達杭州花家,一定會的!駕!”

說著,又抬起一腳,狠踢了一下馬肚子。

黑馬上的中年男子沒有再言語,隻是緊緊抓住了韁繩,重新振了振精神,“啪――”手一抬,一鞭子狠狠抽在馬身上。馬兒吃痛,揚起四蹄,拚命向前衝,漸漸趕上了那匹白馬。

青衣的男子雙目凝視著遠方,眉頭卻越皺越緊,心急如焚。這綿延的垂柳官路,好像是沒有盡頭。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走到盡頭?它的盡頭又在哪裏?

他瘋了一般一下下地狠踢馬肚子,而白馬似乎是有靈性的,明白主人此時心中所想,載著他風馳電掣般往前賣命奔跑,真不愧是百裏挑一的千裏良駒啊!

身後的每個人也似是不甘落後,雖然個個臉上均已略帶倦容,卻仍舊奮力直追,與青衣男子也未拉下太大的距離。

“婉素,你一定要堅持住!保護好家人和孩子,我馬上就能搬到花家的救兵,你要等我……”

青衣男子一遍遍在心中默默祈禱,一邊驅馬向前急速飛奔,一邊右手緊緊地護著身上那個白緞的包袱。

“嘶――”空蕩的山穀裏驀地響起一聲馬鳴,突兀地攪碎了這一片沉寂,毫無征兆,那匹首當其衝的白馬突然停了下來,不安地朝空中嘶鳴了一聲。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住了滿心憂急的青衣男子。

“寶耳,你怎麼不走了?快走啊――”他疑惑不解地看著停立不前的白馬,莫名地生起氣來!這馬莫不是讓自己平日裏給寵壞了,竟然在關鍵時刻耍起性子來了!被焦急衝昏頭腦的他竟是沒有覺察出馬兒的異常。

“走!走啊!”然而,白馬似是掌下釘了釘子,任憑主人怎樣踢打,仍舊紋絲不動地停在原地一個勁兒地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