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說過一段時間就是念青出嫁的大喜日子,就是有天大的事,謝玉秀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更何況她對念青的感情,與親生母女無異。
可是當謝玉秀在鏡子裏看到白頭發的一刹那間,她腦子裏裝著的,全是燕慶山的身影,再也沒有一絲縫隙。
當年離開和高海、念青一起離開古安後,謝玉秀就已經明白,一切不過是蘭姨和燕慶山合夥欺騙她罷了。莫說燕慶山不可能移情別戀,那麼快就愛上別的女子,就是真的有了別人,他也不可能帶著那個女人出現在她住的地方。
而且那麼巧,讓她撞個正著。
“燕大哥,我明白你的一片苦心。”
這些年,謝玉秀心裏的苦又有誰知道?高海當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隻可惜她的心裏除了燕慶山,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當高海知道謝玉秀有了白頭發之後,他心裏又歡喜又擔心,喜得她終於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擁有正常人的一生了,擔心的是,她的身體還會不會出現別的意外,萬一突然變成老人,她要如何麵對?
兩個人都不說,可是內心同樣受著煎熬。
那天,謝玉秀已經睡下了,突然想起院子裏曬的菜幹沒有收,怕夜裏的露氣重,受了潮就爛了。她起床,卻發現念青的房間還亮著燈,這麼晚了,這丫頭怎麼還沒有睡覺?
謝玉秀輕手輕腳地走近,原來高海也在裏麵。
“念青,你娘這幾天心情不好,她在擔心什麼,我們都知道。”
“爹爹,女兒明白,娘親沒有安全感,才會胡思亂想,唉,爹爹,要不女兒的婚事再往後推推,女兒在家多陪娘些日子,或許娘就沒事了。”念青心細又善良。
“不行,你要是這樣做,你娘心裏會更加覺得壓力大,過意不去。再說成親是雙方長輩定好的日子,怎麼能說改就改呢?爹爹是這樣想的,等你出嫁後,我就正式身你娘提出求親,我要向她承諾,不管她的身體將來會怎樣變,我都跟她在一起,陪她走完最後的路。”
“嗯,爹爹,女兒覺得您早就該這麼做了,娘聽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聽著父女二人的對話,謝玉秀原本猶豫的心突然決定起來,她的一輩子,注定了要跟燕慶山綁在一起的。念青已經長大,她也該去追求自己的生活了。
打定主意後,謝玉秀當晚就在房裏寫了一封信,告訴他們自己要去找燕慶山,讓他們不要找她,更不要傻傻地等她,找不找得到燕慶山,她都不會回來這裏了。
謝玉秀連夜兼程,隻幾天時間就走到了鄰邊鎮上。
“各位鄉親父老,大爺大媽,可憐可憐我,可憐我一個外地人來到這裏,被小偷偷光了身上的銀子,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了……求各位大爺大媽給點錢,好讓我回家吧……”
路邊,一個衣衫還算光鮮的年輕人跪著,向每一個經過的人磕頭。
謝玉秀有點不齒這樣的人,好手好腳的,幹嘛不去幫人打幾天短工,即可填飽了肚子,又能攢到回家的路費,何必在路邊低三下四求人呢。
她毫不憐惜地從那人麵前經過。
“大姐,求求你,行行好,幫幫我吧,出門在外,求你好心幫幫我吧……”
那人突然拉住她的裙角,不讓她走,還苦苦哀求。
“喂,你放開我,你幹嘛啊?”
“大姐,一看就知道你是一個好人,你就發發慈悲,救救我吧……”
“你……”謝玉秀簡直無語。
“大姐,你這是要去哪裏,一個女人走在路上不安全啊。想我的小妹妹就是被壞人騙跑的,再也找不到了……我娘在家眼睛都快哭瞎了……嗚嗚嗚……”
那人說到可憐處,竟捂著臉哭了起來。謝玉秀最見不得人受難,又聽他講他妹妹的遭遇,頓時心軟。
“你家在哪裏?”
“大姐,我家在古安。”
“古安,我也去古安……”
謝玉秀的話還沒有說完,那人竟跳起來,開心地說道:“太好了,大姐,我跟你一起直走吧,這一路路途遙遠,正好我知道有近路,而且我還可以保護你的安全。”
說完,一臉真誠地看著謝玉秀。